夜深人静,我蜷缩在锦被中,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一遍遍梳理前世的记忆。
重生已经三日,我终于确定这不是濒死的幻觉,而是真实的重来。十岁的身体里,装着二十岁的灵魂,以及那刻骨铭心的仇恨。
指尖轻轻描绘着床幔上的花纹,我将重要的事件一一列出
“二小姐,该起了。”丫鬟绿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睁开眼,看着这个前世因护主而被沈青欢活活打死的忠仆,心头一暖。”今日父亲可在府中?”
绿竹一边为我梳发一边回答:”将军昨夜从军营归来,听说今早要在书房处理军务。”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稚嫩的脸庞上。前世的我胆小怯懦,见了父亲如同老鼠遇猫,从未想过那个威严的男人其实是我最大的靠山。
“梳个简单的髻就好。”我拦住绿竹要往我头上插金簪的手,”去找那件鹅黄色的衫子来。”
穿戴整齐后,我特意绕路经过花园,摘了几枝初开的桃花,这才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书房外,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来。”父亲低沉的声音传来。
推门而入,只见父亲坐在堆满军报的书案后,眉头紧锁。前世最后的记忆里,父亲因反对三皇子登基而被流放边关,我至死未能再见他一面。
“女儿给父亲请安。”我规规矩矩地行礼,将桃花插在书案上的空瓶里,”见园中花开得好,想着给父亲书房添些生气。”
父亲略显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那几枝桃花上停留片刻。”有心了。身子可大好了?”
“托父亲的福,已无大碍。”我假装犹豫了一下,”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说。”
“女儿…想学兵法。”
父亲的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女儿家学这些做什么?”他的语气里没有斥责,只有疑惑。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是前世的我绝不敢做的。”那几日生病高烧昏迷,女儿醒来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名将军,带领千军万马保家卫国。”我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孩童的天真,”醒来后就想,若是懂些兵法,或许能像父亲一样厉害。”太祖皇帝开国时,麾下曾有三位女将军,朝中设女官掌管宫廷文书。只是后来世风渐变,认为女子当以柔顺为美,这制度便渐渐废弛了。
父亲的目光变得深邃,我知道他在审视我。沈渊能以军功争得大将军之位,绝非等闲之辈。我在赌,赌他对子嗣的期望不仅限于嫡出,更赌他对才智的欣赏超越性别。
“为何不找你嫡母学女红,或是跟你姐姐学琴棋书画?”
“女红姐姐学得极好,琴棋书画也有先生教。”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但兵法,只有父亲能教。”
书房内陷入沉默,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我的心跳如擂鼓,却强自保持镇定。
“明日卯时,来演武场。”父亲终于开口,”迟到一刻,便不必再提学兵法之事。”
我强压住上扬的嘴角,郑重行礼:”女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离开书房,我刚转过回廊,就看到沈青欢的贴身丫鬟红杏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我假装没发现,蹦蹦跳跳地往姨娘院子走去,活像个得了糖果的孩童。
“姨娘!”我扑进柳姨娘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眼眶发热。
“听说你去见侯爷了?”姨娘替我理了理鬓角,”没惹父亲生气吧?”
“父亲答应教我兵法呢!”我故意提高声音,确保门外可能偷听的人能听见。
姨娘的手一顿,眼中闪过担忧:”璃儿,你毕竟是女儿家…”
“姨娘放心,女儿自有分寸。”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这温暖的触感,”姨娘近日身子可好?夜里还咳嗽吗?”
“老毛病了,不碍事。”姨娘笑了笑,却突然压低声音,”璃儿,你这两日…有些不同了。”
我心头一跳。姨娘是这府中最了解我的人,果然察觉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