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被昨夜的雨水洗得发亮,沈青璃的马车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辘辘声。春桃靠在车壁上打盹,而沈青璃则翻阅着鬼医给她的医书,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
“小姐,前面就是枫林了,要下车走走吗?”车夫老赵隔着帘子问道。
沈青璃合上书卷。这片枫林是去护国寺的必经之路,秋日里红叶似火,常有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画。如今虽未到深秋,但已有零星红叶点缀枝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停下歇歇吧。”
马车刚停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沈青璃掀开车帘,只见三匹黑马飞驰而过,马上之人皆着黑衣,面覆黑巾,腰间佩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这是什么人…”春桃睡眼惺忪地问。
沈青璃心头一紧。这装扮,分明是杀手!前世她在三皇子府见过这样的死士,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赵,调头,我们换条路走。”
话音刚落,枫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沈青璃手指一颤,医书滑落在地。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春桃吓得脸色发白。
沈青璃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车:”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小姐!”
不顾春桃的阻拦,沈青璃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处走去。枫林深处雾气氤氲,地上散落着几片沾血的枫叶。顺着血迹,她在一棵巨大的枫树下发现了一个受伤的男子。
他背靠树干坐在地上,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即使如此狼狈,也掩不住他通身的贵气。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苍白的脸色更衬得他唇如点朱。此刻他正死死按住右腹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
听到脚步声,男子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沈青璃呼吸一滞——这绝不是普通人的眼神。
“姑娘最好转身离开。”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除非你想惹祸上身。”
沈青璃却蹲下身来:”你伤到了肝经,再不止血,半刻钟内必死无疑。”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冷峻:”不必多管闲事。”
沈青璃没有理会他的拒绝,迅速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纱布。这是鬼医特制的伤药,止血效果极佳。
“得罪了。”她一把扯开男子染血的衣襟,露出伤口——一道三寸长的刀伤,深可见骨,边缘已经泛黑。
男子眉头紧锁,显然不习惯被人触碰,但失血过多让他无力反抗。沈青璃熟练地洒上药粉,用纱布紧紧包扎。
“你是谁?”男子沉声问道,目光审视着她。
“路过之人。”沈青璃淡淡道,”公子若有力气说话,不如省着点对抗伤势。”
男子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沈青璃注意到他腰间露出一角的玉佩——龙纹!只有皇室子弟才能佩戴龙纹玉佩。她心头微震,但面上不显,只是专注地处理伤口。
就在她打好最后一个结时,后颈突然一凉——一柄短剑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她的咽喉。
“别动。”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青璃浑身僵硬,却听受伤男子冷声道:”夜七,退下。”
短剑立刻撤去,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闪出,单膝跪在男子面前:”主子,属下来迟。”
男子摆摆手,示意无碍。黑影立刻扶他起身,男子深深看了沈青璃一眼,语气淡漠:”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必取你性命。”
沈青璃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什么也没看见。”
男子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镇定,但未再多言,在黑影的搀扶下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他突然回头:”你的药,很特别。”
沈青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枫林深处。
“小姐!”春桃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您在哪?”
沈青璃收回目光,整理了下衣裙,朝春桃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怎么跑这么远!吓死奴婢了!”春桃眼眶发红,显然吓得不轻。
“没事,只是走走。”沈青璃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吧,去护国寺。”
一路上,她摩挲着袖中剩余的伤药,脑海中不断回放男子的眼神和那块龙纹玉佩。他究竟是谁?为何会被追杀?但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注定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再无交集。
护国寺的钟声遥遥传来,沈青璃抬头望去,只见山门前的台阶上,鬼医无名正倚着石狮子晒太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当她走近时,鬼医突然睁开眼,鼻翼微动:
“你身上有血味。”
沈青璃心头一跳:”路上遇到只受伤的野兔,顺手救了。”
鬼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摆摆手:”今日不授课,去大殿上柱香就回吧。”
沈青璃点头应下,心中却思绪万千。那个神秘男子是谁?为何会有暗卫保护?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此生的目标只有一个——复仇。
至于这场偶然的相遇,就让它如枫叶一般,随风飘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