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肖皓朗更是又一次被气笑，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反驳。
周乔也很贴心的不用他反驳，说完便接着道：“您不用担心，我也不是随便乱拿。我这里有账本，这十年每个人从我这儿拿走多少宝物，花了我多少灵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只收五分利息，再拿点儿精神损失费，我与乾元宗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您看如何？”
我还看如何？我看你个XXX！
这一瞬肖皓朗差点爆粗。
为了维持他身为掌门的尊严，肖皓朗用毕生修为压住了冲动，沉声道：“我不管你从哪里弄来那劳什子账本，那都不是你擅闯我乾元宗宝库的理由！”
“你入我乾元宗这么多年，我乾元宗何曾亏待过你，你又有何脸面向我乾元宗讨债要钱！”
“我念你年幼，不愿对你多做苛责。快些从宝库里出来，把从宝库私拿的一切归还，并诚心认错弥补自己的过失，我便原谅你这一回。”
“如若不然，考虑清楚后果！”
这样的斥骂，伴随高阶修士的威压，一道道扩散开来。
连旁边围观的乾元宗众弟子都深感凛冽，更不要提他的目标，躲在宝库里头的周乔了。
“哦。是吗。”
然而少女的声线清朗平静，听着有股游刃有余的韵味，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威压和斥骂的影响。
当然了这主要归功于她从储物袋里翻出来的防御符箓与修复丹药。咱第一次被他的威压震着是没防备，再被震一次那就是傻了哈。
一边感受着丹药力量流经全身的温暖熨帖，周乔一边勾起唇角：“亲爱的掌门大人，你说我在乾元宗待了十年，你们乾元宗从来没有亏待过我。那就是说你对我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一无所知咯？”
“可是不对呀，你不是掌门吗？扶光真人不是你最倚仗的师叔吗？”
“难不成这乾元宗只是你十块钱一天租的，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别人看见你向你点头哈腰喊你掌门都只是给你个面子逗你玩儿，内里打家劫舍作奸犯科你都不知道更管不着呗？”
“你自己长眼睛，可以看看这乾元宗宝库中有多少曾是清和宗的私藏；你自己也长嘴巴，可以问一问你的宗门弟子们，他们从我身上敲诈了多少钱财。”
“当然你最应该去找的还是你那位好师叔，问问他，如果有人没事儿就想挖他内丹，他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当然了，扶光真人是人修，且早过了金丹期，所以他的体内并不存在所谓的内丹。
所以这个皎皎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扶光真人要挖她的内丹。
皎皎身为妖族这件事，在乾元宗不是秘密，过去的她也曾因此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白眼。
但从来没有谁想过去挖她的内丹。要知道不同于人族直到金丹境才会凝元成丹，许多高阶妖兽从出生起就拥有内丹。这内丹是他们的根本，比心脏还要重要的存在，一旦被挖，妖族就算不死也半残了。
这扶光真人是多恨他徒弟啊，要做这么绝！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才逼你师父不得不挖你内丹！”
肖皓朗身旁的狗腿长老尖声喊道，言之凿凿。
“哦，是吗。”
周乔又一次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巧，“掌门大人，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掌门肖皓朗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沉默像一帧休止符，短暂但有力。
而在他身后，乾元宗的众弟子们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纷纷应和起这个说法来。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无不是的师尊。
师尊对你不好，一定是你自己做的不好。师尊对你痛下杀手，也一定是你罪有应得！
任何反抗，都是大逆不道！
肖皓朗神色松了下来，显然做出了决定。
他开口：“执法堂弟子何在。”
这就是打算强攻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板上钉钉了。
此刻，在场乾元宗众人心思各异。
有的心生惋惜，有的则在暗自窃喜，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也被记在那个账本上了。
“哎……”
宝库中传出一声叹息。
“本来还以为能简单点解决呢……没办法了，既然乾元宗如此对我，我只好请家长为我主持公道了。”
“对了，掌门大人，您知道我可以召唤我母亲的残魂吗？”
肖皓朗猛然抬起手，打出一道灵力，将马上就要攻入宝库的执法堂弟子拦在了宝库门外！
所有乾元宗弟子惊讶又困惑地看向肖皓朗。
然而肖皓朗却没心思搭理他们，也没那个精力让自己不那么失态，再开口，甚至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你能召唤你养母的残魂？”
周乔：“嗯哼。”
肖皓朗吼：“回答我是不是！”
周乔：“……”
周乔很无语：“掌门大人，请问那是你妈还是我妈？”
“你妈的事儿，难道有人会比你更清楚吗？”
“反过来呢？还非得我明说吗？”
肖皓朗：“……”
他明白了，但还是满心骇然，完全不敢相信。
皎皎的养母不是一般人。
古人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源初之时，混沌如海，万物不生。而后清浊分，宇宙始成。
轻者上升为灵，滋养万物，为生灵开智成魂；浊者沉降于地，为山川，为河流，成就万物躯壳。
然除清浊外，宇宙又分善恶。恶与浊相会，沉炼于幽冥，终化为魔族。
魔族性贪，好吞噬灵气，咬啮血肉。其势大，凶悍威猛，万物生灵不可挡。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世界都在魔族的铁蹄之下，被践踏蹂躏，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但万物生灵没有坐以待毙。终于经历艰苦卓绝的斗争，以人族为首联军将魔族大军击溃，残存的魔族被封于魔渊。从此，灵劫历始，带领众生灵战胜魔族的几位领袖被敬为六圣，受万民敬仰。
或许是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消耗过多，几位圣人在大战结束后短短百年内便悉数身陨。当年追随他们，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也纷纷消失于时间的长河中。
皎皎的母亲，清和仙尊是仅剩的一位。
在这万余年的时光里，清和仙尊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每次短暂的苏醒都只为了加固六圣人留下的魔渊封印。
大概在五十年前，清和仙尊自感寿元将尽，于是最后一次苏醒，再一次挫败了魔族重新现世的企图，而后溘然长逝。
在她离世之前，或许是为了传下自己的衣钵，万余年不曾收徒的她收了自己唯一一名亲传，并开宗立派，建立清和宗。
其间她又捡到一枚蛟族的弃卵，将其收养，悉心孵化，视如己出。这枚蛋孵化出来的幼蛟就是皎皎，而她养母唯一的徒弟如今正是清和宗的掌门，沈川止。
可以说，若皎皎的养母还在，那皎皎就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可惜清和仙尊已去，所谓人走茶凉，再尊贵的身份，庇佑起后人来都得打折扣。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清和仙尊不会回来的前提下！
肖皓朗心如擂鼓。
皎皎真的能召唤出清和仙尊的残魂吗？
不，不可能。清和仙尊早已形神俱灭，这是世人皆知的事，不可能有假。
可是……万一呢？
万一，皎皎手里真的握有她养母的残魂呢？
万一她真的能将那残魂召唤出来，为她做主呢？
毕竟那是人家妈，到底怎么回事儿只有人家自己知道，外人上哪儿确定去！
肖皓朗冷汗直冒，几乎湿透了自己的法袍。
如果皎皎真的能召唤清和仙尊的残魂，然后清和仙尊看到自己的女儿在乾元宗就这待遇……那他们乾元宗上下，还能有几个喘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