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不好了!
这话像一颗炸弹,轰得在场之人两耳嗡鸣。
两位长老二话不说祭出灵剑,朝远方飞去。
郁如棠自己的动作也不慢,不过眨眼功夫,一柄纤巧的灵剑便出现在脚下。
然而她刚要升空,整个人却被往后扽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周乔拽住她的衣襟。
周乔:“带我一程。”
她这具躯体还是炼气期,尚未学会御剑,在宗门内用蔽日莲舟就跟坐高铁去小区门口买菜一样别扭,所以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个人载着她。
郁如棠也没有二话,素手一抬,一道灵力便将周乔卷到剑上,下一秒二人便飞到空中,朝宗门某处疾飞而去。
周乔坐在剑上张望:“邹小琥呢?”
没记错的话,他这个时候应该也是炼气期,也不会御剑才对。
“小琥有别的办法。”
郁如棠快速道,忽然轻呀一声。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乔看到一道身影正御剑朝他们这边快速飞来。
那显然不是两位长老。
来人一身青衫,一道素木簪子将头发端正束起,哪怕在高速御剑中也丝毫不乱,只是绑发的青色发带随风飘动,端正而又出尘。
看面相,他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比郁如棠要大一些,同样生了一副叫人见之难忘的好相貌。两道剑眉下是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如水,温柔似泉。通身的气派,仿佛一块美玉,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可真的靠近了又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生怕有任何亵渎不敬。
哪怕在高速飞行的灵剑上,且神情看着极为焦急,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仪态急而不乱,显然从小到大一直接受良好的教导。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一位美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姿绰约,气宇轩昂的男修,朝他们御剑而来,真是一场美景。
他背后扛着一头猪。
是的。
他背后扛着一头猪。
周乔揉揉眼睛,再睁开。
不行。那头猪还在。
猪大头朝下,两条前腿和两条后腿被分别用绳子捆住,中间再连着一根粗壮的麻绳,被那男修当成背带背在了身上,乍一看像个行李包似的,只不过粉红粉红的,上面还有绒毛。
男修像一道长虹,飞到郁如棠身侧。
郁如棠快速喊了声“大师兄”。那男修嗯了一声,忽见得郁如棠身后的周乔,讶异地睁大眼睛。
周乔:“……”
不好意思,咱别用这么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好呗?
再怎么着我也比你身后那头猪强吧。
眼下实在不是多说的时候。郁如棠和那男修都铆足了劲疾飞,不消片刻便来到清和宗内一处雅致的院落,降落后奔入院内的房中。
两位长老踩着他们的脚后跟到,邹小琥又在后面,不过总的来说没晚多少。
众人齐聚房内,其中自然包括周乔。
房舍中是一道阵法。
阵法繁冗复杂,周乔看不出是何阵法,原主的知识也不足以支撑她辨认,只是从那阵法散发出到气息,直觉地察觉到这阵法的不一般。
那阵法主要由银色的线条构成,但有八道线路被脓血般的乌黑填塞,分别指向阵法东南西北,以及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那里每个方向都放置着一块半人高的晶石,此刻正和阵法的线条一样散发着莹莹银光。
那银光并非一成不变。它们仿佛活着一般,于一呼一吸间默默发力,牵引着那几道乌黑,将它们向晶石所在的方向拉扯。
然而不知是阵法力有不逮,还是那乌黑实在太强、太多,虽然已有不少乌黑的脓血被扯出,储存在八个方位的晶石当中,但那乌黑还是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到底的迹象。
而这乌黑的源头,自然就是躺在阵法正中白玉台上的那个人。
那是一名男修。
周乔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名男修已经足够俊美,但与那名躺在阵法中心的男修相比竟有相形见绌之感。明明很年轻的面相,却叫人看不出他的年纪,仿佛那是容颜永驻的不老族。
此刻他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如纸,更显得那两片薄唇如此殷红。
他规规整整地躺在那儿,头搁在玉枕上微微后仰,双脚并拢,双手交叠搁在腹部,本应是十分安详的姿容,却莫名透出一股挣扎的感觉,仿佛真正的他正身处惊涛骇浪之中,拼命地想要浮出水面,却被一个又一个浪头按回深海,直到最后一口气也即将耗尽。
周乔的眼睛忽然涌出一股热意,胸口也发闷,喘不上气。
这是来自原主的情绪,残存在这具躯体里。
不用说,那位躺在阵法中的修士一定就是清和宗的掌门,原主的师兄,沈川止。
早在踏入这房间的一刻,郁如棠便向那阵法注入自己的灵力。两位长老、邹小琥和那位男修也都纷纷将自己的灵力倾注到阵法中,助阵法与那乌黑的脓血角力。
银光莹莹,注入沈川止的体内,洗濯他的四肢百骸,将那乌黑尽可能带出他的躯体。
但这就像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即将走向它必然的结局。
“师父!”
郁如棠哀鸣,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仇长老对她喊道:“不行,如棠,咱们撑不住了,不如……”
他一咬牙,喊道:“不如就放这魔毒进入川止的道心。哪怕他转成魔修,咱们也还有机会,总比眼下就身死道消的好啊!”
郁如棠用力摇头。
“不行,师父清醒时曾吩咐过,绝对不可让他堕入魔道。若实在拦不住这魔毒的侵蚀,就在他入魔前击杀他。”
郁如棠哑着嗓子道,每一个字都那样悲苦。
“师父一生光明磊落,所诛妖邪不知凡几,为修真界呕心沥血,若他知自己也堕入魔道,将来他该如何自处……是我没用!我连这小小的魔毒都解不了!我郁如棠算什么医修!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声声呐喊如杜鹃泣血,在场之人无不垂眸叹息。
邹小琥握紧拳头,用力捶地,咬紧的牙关显出对自己的恨意。
“那个。”
全场最闲的周乔举手发言。
“有没有可能,我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