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头里，假期实习生领了工资不再来公司，至于于薇因为严钲的缘故偶尔还会来下公司这事，吴叶没有再关心过，偏偏还是被摆到了面前。
早上刚停好车，严钲的车也来了，两个人就搭了同部电梯上去，到一楼进来几个同事，小潘也在其中，还有个最八卦的行政总监安娜也在，几个人都打了招呼，安娜就盯上了小潘，开玩笑问：“小潘今天没有带小姑娘啊？”
小潘一愣，那安娜还在笑，看向吴叶：“吴总，我跟你说，这小潘可厉害了，你还记得那个严总那边帮忙打杂的小姑娘么？说是于文思女儿的那个。”
吴叶脸色不变，微笑回了句话：“嗯，记得的。”她倒是蛮好奇安娜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早饭，居然有勇气要调侃向来积威甚重的严钲。
安娜夸张得笑：“小潘追到人家了，还好几次暗戳戳地下班以后带来办公室陪他加班呢！我都碰到过一次了。”
吴叶一愣，没想到被传偏到小潘身上，似笑非笑随口接了句：“是吗？”
安娜以为她感兴趣，还在说：“哎哟，那小姑娘才二十出头吧？小潘你够厉害的啊，你不是都二十八了么，这老牛吃嫩草够可以的。”
小潘欲哭无泪，背这个黑锅他也就算了，反正看着他老板根本没有澄清的意思，但是为什么要提到年纪这件事，还老牛吃嫩草，严总年纪比他还大四岁呢。
这下连他都不敢去看严钲脸色。
吴叶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就感受到了某人凉凉的视线怼了过来，她毫不在意，看了回去，还看着他笑着夸了句：“好本事。”
还好做惯行政的安娜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感受到氛围的微妙，掩嘴轻咳了下：“哎呀小潘，大姐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话才说完，她的楼层也到了，哈哈笑着跨出电梯，一边打招呼一边消失，留下小潘一个人夹在两个老板之间，头也不敢抬。
吴叶看他可怜，到底好心拍拍他肩膀安慰，没再说什么。他也是冤枉，楼下大堂进电梯都需要门禁卡，于薇离职后门禁卡都被回收了，可不就得让小潘次次下去接么？
严钲依然面无表情看着她，开口：“等下到我办公室，过下十一安排。”
吴叶点头应了，没多说什么，到了自己楼层就直接出去了。
但这事跟她无关，最近又开始忙起来，十一营销方案定的差不多，还要排巡查计划，按惯例，黄金周是要出差看看实际门店运营情况的。
她跟严钲都是。
原来两个人是一起出去的，七天走三个地方，今年就算了，她直接安排两人各自带队下去，反倒还能空两天休息。
她也在考虑，这个惯例应该要改一改，一开始公司门店少层级少，他们俩管的就多，后来规模扩大，老早不需要他们再亲力亲为这种小事，只是两个人半公半私就当旅游，所以才保留下来，现在没必要了，年底开始就断了这个惯例吧。
就这么又忙完了一茬，十月的天也凉下来，又是四人例会，吴叶掐准了时间，夹上自己的surface，跟钟荷交代了一声，才去严钲办公室开会。
殷雪和俞飞华已经在了，见她进来都笑着点了点头。
殷雪随口闲聊：“刚在说今晚吃什么。”
吴叶笑笑，边抽了电子笔出来，边开了自己平板，随口答：“我没订餐厅呢。叫外卖么？还是让食堂做？”
答话的却是还坐在自己大办公桌前的严钲：“让食堂做吧，我们下去吃，有段时间没有一起坐下来吃个饭了。”
吴叶头也没有抬，嘴角笑弧一动未动，答得却很干脆：“行。”随即通知行政去准备。
严钲看她一会儿，又收回了视线，不声不响拿了自己笔记本到大理石桌边坐下，示意俞飞华直接开始。
俞飞华心里偷笑了下，觉得自己老婆真是猜测神准，开始讲解自己负责的技术部门这边的几个重点进度，这一块与吴叶负责的运营和市场营销是关联最多的，因此她听得很专注，笔记也记得很勤，时不时还会讨论几句，严钲也会发表自己意见，有时会小吵几句，有时也会说着说着四个人一起笑开，一切就如之前六年多以来的例会一致。
殷雪心里松口气，立刻接上开始说起当月财务运营情况来，她这块争议最少，毕竟预算和使用进度对于他们四个股东来说，最本质利益还是一致的。
即便如此，等吴叶差不多要开始的时候，也已经过五点半，吴叶刚把自己surface连上屏幕，旁边严钲就有语音进来了，殷雪随便扫了一眼，那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头像就在屏幕上害羞地笑着，还是个视频请求啊？！
她忍不住咽下喉头的瘙痒感，去看一直没有变过表情维持着恰到好处微笑的吴叶，对方侧了侧头，拿起水杯对着严钲先说了句：“你接吧，正好先休息下。”
然后淡然喝水。
严钲看了她快三秒钟，最终还是拿了手机走回自己办公桌前戴了耳机接通。
镜头那一侧的于薇一脸害羞的笑意问着：“你今天加班对吗？我过去陪你好不好？明天是周末，我在学校也没事。”
严钲依然是面无表情，略一沉吟，还是婉拒：“我在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今天就算了。”
于薇脸上瞬间布满失落，又恳求：“没关系啊，我就在你办公室等你嘛，我会很乖的，绝对不吵你，好不好嘛？”
严钲沉默以对，于薇带了几分委屈：“那我不留在那里，就去给你送点吃的，送好我就走也不行吗？”
看着屏幕上皱起了眉头的严钲，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们快一个礼拜没见了，我都想你了。”
严钲想了想：“你来吧。”
看着那头立刻雀跃起来的年轻姑娘，他心里虽有不忍，但依然想：来了也好，总还是要面对面说清楚吧。
这么想着，又抬眸去看了正侧头跟殷雪笑聊的吴叶，眉头又皱了起来。
吴叶却是很迅速回神，看严钲走回来，直接进入正题，开始讲起黄金周的业绩分析，虽然严钲用了耳机听不见对面的话，但是，只从他那几句回复来看，想来那小姑娘不多久就会来，她还是抓紧时间为妙。
这么想着有些能一语带过的就一语带过，讨论也注意了下，以严钲的意见为主，尽量不发散。
即便如此，依然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讲完，不过其他三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收敛，严钲眉头皱更紧，无奈看着她正要开口，有人敲门，他缓了缓，沉沉应了声：“请进。”
他们四个开会的时候，事情不大小潘都会拦下，但如果放来敲门，意味着对方肯定是蛮重要的。
吴叶已经断开了投影链接，向门口看去，果然是于薇。
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想着严钲这边讲的是商业合作这块，一般都比较快，这样会议很快就能结束。
严钲看了看手表，起身跟于薇交代：“你先去旁边会客室坐一会，我们快结束了。”
于薇一愣，小心翼翼笑着问：“我坐这边等可以吗？……”声音越来越轻，看着严钲没有变化的表情，她还是改口：“那我去会客室等你。”
说着又略带羞涩跟其他三人笑笑，转身出去。
三人默契保持沉默，严钲也毫无波动开始讲起他负责的部分。
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等他结束，几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严钲看着吴叶说了句：“我带她出去吃。”
吴叶一手夹了surface，一手拿着手机，脚步不停应了句：“OK。”不过走了几步，才一顿，回头说了句：“我想休几天假，下周会做下安排，来得及下周末就开始。”
严钲看着她，她依然一副淡笑模样，只是看得出眼中的认真，专注等着他回复。
他缓缓开口：“打算几天？”
“可以的话，二十来天吧。”
“去哪里？”
“大致方向是欧洲，下周我最后确定。”
严钲忍不住皱眉：“一个人？”
“嗯。”
“……好。”他现在也没有资格左右她。而且，二十天的话，也够他处理好这件事。
吴叶几个下楼准备吃饭，她收着东西晃了晃神。
之前的痛苦、不甘心，不是消散了，是被她放在了一边没有力气理会而已。
从严钲缩回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看清形势，但因为了不甘心，才别扭、痛苦、放不下，可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毫无用处。
她没有这个魄力，为了争一口气就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完全放下再也不痛苦，所以只能暂时割离置之不理。
于薇跟她真是彻底相反的人，她年轻、漂亮、羞涩、温和，没有什么能力但顺从听话，眼里全是单纯天真，严钲一个笑能让她开心半天，心心念念全是严钲这个人。
设身处地想，换成是她，出现这样一个对象，估计也抵挡不了。
更何况对标是她。一起创业六年多，早磨砺得她世故坚硬。
成熟稳重是优点，却不是能让人动心的特质。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也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经过了，现在看着严钲爱上别的女人，就算心酸痛苦就算嫉妒愤怒，还是能割裂开来维持表面平静。
虽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忙过了之前家里的风波，忙过了营销季节，疲惫感就又冒了出来，提醒她自己受的伤害。
所以要出去喘口气，一个人开着车走走玩玩，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看点好看的，攒够能继续熬的能量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