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开着车，吴叶一边随意哼着歌，一边想着等下吃什么，她刻意不去想，提早出发后，多出来的一天一夜要怎么度过。
这是严钲谈恋爱以来，他们两个人首次单独出差。
原来这种情形下，根本都不用担心，多出来的时间就是他们自己的行程，走走市场，看看同业店，吃几家想吃的店，就跟旅游一样。现在，怎么可能还这样？
不过她也懒得在意了，总得面对的不是吗？
第二天上午一早进公司，先确定好了提案最终稿，发给严钲自己去消化，又去确定了下新大楼最后几块地方的布置、设备和家具采购方案，已经将将十一点半。
某人一身轻松到她办公室：“我开车，停机场，回来刚好也不用人接了。”说着就坐到了她办公桌对面。
吴叶还能说什么，微笑了下：“稍等，我收拾一下。”
电脑上该保存的保存，该关闭的关闭，然后待机放入电脑包，穿好外套，拎上包。
严钲伸手要帮她拎电脑包，吴叶顿了顿，抬手递给了他，这才跟着他出门。
这么多年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次数数不胜数，吴叶心里感慨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事，即便这段时间刻意避开跟他单独相处，但真的进入这样封闭单独的环境里，竟然没有什么别扭的情绪。
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心态。
严钲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看她一脸放松，打开话题闲聊：“你行程单看了吗？今晚和明天的安排。”
“嗯？没有呢，有什么安排吗？”
一边答了句，一边掏出手机去看，她没有叫钟荷安排，那就是他让小潘添加的了。
看了眼，今晚上安排的是最负盛名的天妇罗店，明天早上和中午是东京塔和塔顶的餐厅，这可真让她难抗拒啊，不由点头：“可以啊，这两家店。不过位置很难定吧？”
严钲淡勾唇：“请山崎帮忙订的。”
山崎是他硕士时候的日本同学，现在是金融业高管，来国内的时候吴叶也见过，还一起吃过饭，可见关系确实不错。
吴叶感慨：“那个紫苏包着的海胆天妇罗，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嗯，海胆怎么弄都好吃。”
“呵呵，我可记得有人去年在广州点的海胆蒸蛋一点不好吃。而且还是在人家老板都告诉你那天的海胆一般般，还非要点。”
严钲笑：“没有想到会那么一般般，连蒸蛋都拯救不了。”他又看了眼吴叶，笑意都浸透了眉眼，“所以你最喜欢的海胆料理是这家的天妇罗？”
吴叶摇头：“不是诶，不过也在东京，也蛮难订位子的。前两年的同学会第一次吃到，佐藤安排的，超高等级的和牛厚片在寿喜锅里稍微涮几下，把一片紫苏和很多海胆卷成卷，一卷就只有一口，虽然现在很多店都有做这道和牛海胆卷，但我还是觉得这家最好吃。”
“嗯？这家你没有带我吃过。”
“……我们这两年有一起来过东京吗？”
“有，你同学会是两年前过完年那段时间来的，同一年我跟你跟三木谈合作，去年日本第一家沐锦加盟卖场开业，我们一起来剪彩。”
“……啊哈哈哈哈，严钲我跟你讲，你不能记这么清，会没有朋友的。”吴叶笑，心里默默在回想，好像这两年没有单独来过，但她后来还去吃过一次这家店的。
某个会没有朋友的人冷静告诉了她答案：“去年来的那次，行程比较少，我约山崎吃饭，你说你约了佐藤，拒绝跟我一起赴约。就是那次又去吃了吧。”
吴叶无言以对，只能干笑几声，然后开空头支票：“下次来带你去吃。”
严钲睨她一眼：“有点诚意，这次去。”
吴叶无奈：“这次明显不可能啊，行程这么紧，都来不及约。”
两人聊了一轮，氛围就缓和了不少，进了候机室各点了杯红酒喝，估摸着是不会再设防的样子，严钲才故作随意问：“上周五跟你吃饭的那位男士，是谁？”
吴叶笑了下：“相亲对象，小雪没说吗？”她本来就是为了表明态度才同意去的，因此也没有隐瞒。
“我不是小雪那里听来的……我那天也在，荷记。看你们聊得蛮开心，就没有过去打扰。”
吴叶顿一下，那更好，省得他还有怀疑。
于是转头冲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就移回了视线。
严钲看她如往常般的笑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眯了眯眼，还是忍不住问：“所以，那天就是为了见他才穿那么漂亮？”
吴叶撇头嗤笑：“……什么啊？我前一天晚上睡在我爸妈那里，随便拿的以前的衣服。”
严钲心里一松，但还是说了句：“那你还跟人家聊那么开心。”
吴叶还是那句话：“你见我跟谁聊得不开心过？”
“所以，结果呢？”严钲嘴角都快弯起来了，但仍是问着。
“……就没有然后了。”
吴叶也是有点无奈，虽然主要目的不是谈恋爱，但就这么没被看上，她的自尊也是有点小受伤。
严钲却是高兴了，借着喝酒掩饰嘴角的笑弧。
吴叶没多想也不敢多想，只当他是正常关心。
两个人才稍停一会儿，吴叶的电话就响了，是她家妈妈。
一接起，就听见她若无其事的声音：“叶叶，你下周三能回家吃饭吗？我叫了你阿娟妈妈一家来。”
“可以的，我这两天出差，周三前肯定能回去了。”
“你又去哪里出差啊？在外面多小心，少喝点酒。”
“去趟东京，很快回来。”
“好吧，那你周三早点来，记得好好打扮下。”
这嘱咐，吴叶当即无奈笑问：“怎么？又要我见人？”
“哎呀，我本来也不想答应的，就是你阿娟妈妈知道你同意相亲，跟我说了好几次有一个什么你丁叔叔战友的儿子，也很优秀的，是军官，今年刚调回来，年纪跟你一样，你就反正当认识个朋友好不好？”
“好，知道了。”吴叶也不多纠缠，反正一个是见，两个也是见。
吴妈妈见她答应得干脆，欢天喜地挂了电话去跟自己闺蜜敲定落实。
这头严钲虽然听不见吴妈妈的话，却从吴叶回答中大致推测出来了，瞬间心情就不是很好，就这么侧头定定看着她，然后问：“又要见一个？”
“嗯。”吴叶坦坦荡荡，她想着见个三四个，确定大家都知道她彻底放开，再开始拒绝。
严钲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觉得自己真是咎由自取，而且因为自己犯错在先，现在连阻止她的立场都没有，不免有些懊恼，直接皱眉问了句：“就这么快要把自己嫁出去？”
吴叶笑笑，随口回答：“先见见嘛，也不一定就会这么顺利。”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回答就比较敷衍，然后顺势转话题，“对了，你办公室的效果图出来了，我发你。”
严钲有点闷，面无表情去看手机，点开图，边看边听吴叶说：“布局是我定的，就分了四个区域，一个是你的办公区域，主要是书柜和办公桌；一块区域是小会议区，靠墙还是放大电视屏；还有一个区域是会客区，包含茶几和沙发；最后是小隔间，就是床和衣柜。我让设计师定的色调就是米色和白色为主。小会议桌那边依然是高脚凳搭大理石桌，看着干净；然后茶几那边，因为在外面设茶水间了，就不再买那种茶台，会一起定制进去；至于小隔间里面，我不打算给你买太贵的，将就将就得了。”
原来草创期间睡办公室的时候是真多，这两年已经不常见，弄个休息室也不过是午睡用用，说实话她都想直接给他们用宜家算了。
严钲没有反对，只点头说：“你做主就好。没有茶台我无所谓，每次用都感觉跟我爸爸年纪一样。”
“哈哈哈，好吧。”
“讲真的，你当初让人给我搬那个茶台过来，到底是怎么想的？”严钲想到自己现代时尚的办公室里，偏偏放了个中式茶艺桌，还带电磁炉烧水，就觉得无话可说。
“我其实没想什么，那个茶台我爸爸换下来的，他用了不到一个月，嫌不够古色古香，另外买了一个。我想着不能浪费，刚好我们搬新办公室，看来看去只有你那里地方最大，还能省个茶几钱……”
吴叶喝口酒笑看他，想起之前搬入现在这个园区的时候，公司刚刚开始盈利，为了节省，家具全杂牌，还去自己爸爸厂里晃过一圈，看着能用的小七小八的东西都运了回来，她忍不住夸夸自己，“我当年可真是勤俭节约啊。”
“嗯，多亏了你。”严钲也是想起那段日子，他们四个人虽然都是全心全意在打拼，但吴叶这边是更艰难些，他能找方向，大俞技术也过硬，小雪财务管得严，但也仅限于此，剩下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行政杂项，是吴叶一个人担了去，没有让他们操过心。
她一方面管自己擅长的市场营销进销存，一方面学着建行政流程，一方面还要学劳动法管人事，草创那两年，活生生把自己一张小圆脸熬成了尖下巴，这几年再没圆回去过。
吴叶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真诚地顺着夸，又哈哈笑了下，喝光杯中最后一口酒，跟着去登机。
两人一直在随意聊着天，话题就没断过，自小就认识的交情，这么多年的亲近，哪里那么容易就疏远？
吴叶心里虽仍然有些隐忧，但好歹确定此刻两人还是全心信任彼此的。
又不无悲哀地想，所以她还是要做足姿态，即便只是做朋友，严钲都是值得的。
只是良好的氛围在他们吃完饭到酒店入住后就出现了裂痕，严钲办理check-in才发现，这次定了分开的行政套，而不是原来他们俩出来惯常的总统套，虽然原来也是同一套房内不同房间，但这个意味就很明显了。
他看一眼一脸坦然的吴叶，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以来，她界限划得相当清楚，普通朋友间能存在的行为她坦然接受，稍微过线的亲昵就一概不收，真是果断又冷静。
即便心里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依然为她这么轻易割舍而有些受伤。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回各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