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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书荒

第8章

陈得寿的脚本就抽筋,又重重甩在床上,疼得他倒抽口凉气。

若是以往,柳氏会心疼,今儿却只觉得他活该。

“我在田里累死累活,我儿子却连块糕点都分不到,还干个什么劲!”

见柳氏生气,陈得寿忍着痛安抚:“兴许只有一块糕点……”

陈砚根本不等他说完,又道:“昨天大娘在屋子里煮了一锅肉,她和川哥两个人吃完了。”

陈得寿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爹,我也很会吃肉,我还会吃糕点,吃鸡蛋,吃高粱饭。”

陈砚每说一句,柳氏的脸就难看一分。

等陈砚说完,柳氏冷哼一声:“我也会吃这些,孩子他爹,你会不会吃?”

陈得寿神情讪讪。

这话让他怎么回?

以前一直苦过来倒也习惯了,可前些日子吃了肉,喝了鸡汤,还吃了高粱饭,那两天干起活来带风。

再到后面又成了喝全是水的高粱粥,就是浑身哪哪儿都没力气,干活也费力得很,今天拉完犁,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想到还有三四亩田没犁完,陈得寿心里犯怵。

想说什么,借着月光看到妻子形销骨立,他喉咙发紧。

柳氏还未出嫁时,身子可算得上丰腴,人又能干,比许多男人也不差,再加上长得标志,当年媒人差点踩破门槛。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娶进门,这些年一直跟着他干活,却连饭都吃不好,人越发干瘪。

“孩子他娘,跟着我受苦了。”

只这一句,柳氏眼眶就发热,再看自家男人烂了的肩膀,便要出言宽慰。

陈砚好不容易挑起的火,可不会让他们两轻易就给灭了,当即又加了句:“等我以后考上科举了,一定会让爹娘过上好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

柳氏脸上的柔情凝住。

“以前的先生夸我聪慧,以后肯定不会比我爹差。”

陈砚说完,又加了一句:“是以前的爹。”

在周家时,陈砚虽然抱着躺平的心态,

眼见柳氏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得寿头皮发麻,赶紧给陈砚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陈砚完全不顾他便宜爹的死活,继续道:“大娘总骂我好吃懒做,可川哥比我还大三岁,为什么他可以不下地干活?”

“呵!”

柳氏一声冷笑:“村里九岁的孩子都能当半个大人用了,她儿子还在村里溜猫逗狗,就大房是人,我们三房都是牲口?我真就不该让阿砚回来,留在周家总还有口饭吃,回来只能当小牲口。”

这话说得陈得寿连辩解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了。

往常不说还好,今儿说起来,柳氏的怨气放入开了闸一般,话也收不住:“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家的,你忍心看他以后跟你一样拉犁吗?”

陈砚惊诧地看向柳氏,看到她眼底的泪花,陈砚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到十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和柳氏、陈得寿产生多少亲情,两人更像他需要争取的盟友。

自从上次他向柳氏表明要读书的想法,当时只是为了挑起争端。想要分家,应该是一次次地加深两房的矛盾,直到矛盾不可调和,才能分崩离析。

此时此刻他发现原来柳氏不需要他多么努力就已经站在他这边了。

陈砚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旋即就是一只粗糙的大手盖在他头上。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是只极有力量的手,因长年的劳作,手心生了厚厚的茧子,使得整只手硬邦邦。

可他却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

手的主人闷声道:“我爹若是没死,我不会过这样的日子,我儿子的爹还活着,他往后不会拉犁。”

陈砚的喉头有些紧,扭头看向陈得寿。

月光在陈得寿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仿佛笼着一股怨气。

一直为大哥当牛做马,陈得寿又怎么会不怨。

打从记事起,陈得寿就被陈老爷子教导考科举才是唯一的出路,他也是将科举入仕当做人生目标。

才十岁的年纪,他已经通读四书五经,准备下场考县试了。

恰恰是这个节骨眼陈老爷子没了,家里变成大哥陈得福当家。

陈得寿跪着求了他大哥一天一夜,大哥依旧无动于衷。

从此,陈得寿从一个文人变成了庄稼汉。

吃不饱穿不暖,起早贪黑。

若不是他娘卢氏护着,他的日子更难。

柳氏进门不久有了身子,他便要柳氏在家歇着,大哥大嫂就没个好脸色。

柳氏不想受这个气,日日跟着他下地干活,便是他再这么小心护着,柳氏还是里摔倒见了血。

若不是碰巧遇上一个厉害的稳婆刚帮周夫人接生完孩子,他媳妇孩子都保不住。

也因着那次生孩子,他媳妇身子损伤得厉害,往后不能再生。

他一直把那孩子当成宝贝捧着养了六年,临到六岁才得知不是自己亲儿子,等陈砚被换回来,他看着白白胖胖的亲儿子,仿佛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他当即红了眼圈,却不肯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就匆匆拿了镰刀下田干活。

如今再让他看着儿子走他的老路,他又哪里愿意。

“你也想送阿砚去读书?”

柳氏语气有些急促。

陈砚也紧紧盯着他爹。

屋子里静谧下来。

良久,才响起陈得寿的轻声:“唯有读书方可不受风吹日晒之苦。”

陈砚心头一震。

原来不需他做那么多,他爹娘就已经有将他托举上去的想法。

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哑着嗓子说了句:“大伯大娘不愿意让我读书。”

陈得寿眼神挣扎。

柳氏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供,孩子他爹,咱自个儿过日子吧!”

“娘还在不好分家。”

陈得寿有些蔫儿。

想到真心待自家的婆母,柳氏也蔫儿了。

说到底,陈得福和陈得寿都是卢氏的儿子,卢氏自是想让儿子们和和睦睦。

陈砚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精光。

看来想分家,还是要先搞定老太太。

想到老太太就想到瓦罐里藏着的鸡蛋,想到鸡蛋,陈砚就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耳边突然响起“咕噜”声,陈砚捂着肚子,迎上他娘心疼的目光,然后就听到柳氏的肚子也发出“咕噜”声。

柳氏尴尬地捂着肚子时,陈得寿肚子也叫唤起来。

屋子里一家三口饿得大眼瞪小眼。

“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陈得寿憨憨地道。

柳氏嗔了他一眼:“咱大人饿点没事,孩子正长身子,总不能也饿着。”

“煮鸡蛋吃吧。”

陈砚越过两人,爬到瓦罐前就要开盖子。

柳氏跟着下床帮他。

本想着煮个鸡蛋给陈砚补补就成,哪儿想陈砚直接抓了六个鸡蛋,非要给爹娘也补补。

柳氏和陈得寿自是不愿,陈砚一句“你们要是倒了,我就跟爹一样没人护着了”瞬间让两个大人情绪翻涌。

吃!

今儿必须吃鸡蛋补补!

家里养了那么多鸡,他们吃几个鸡蛋怎么了。

柳氏心里憋着气,去厨房把六个鸡蛋都煮了,一家三口一人两个鸡蛋。

陈得寿把两个鸡蛋给妻儿,却被柳氏白了一眼:“你要是累垮了,儿子可就走你老路了。”

他便浑身一个哆嗦,犹犹豫豫地把两个鸡蛋都吃了。

一家三口这晚一起做了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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