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眠,苏婉宁竟难得无梦。
直到晨曦如缕,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床榻之上,她才悠悠转醒。
苏婉宁起身,在铜镜前安然落座。
任由贴身桃枝为她精心梳妆。
桃枝手法娴熟,动作轻柔。
将苏婉宁的乌发缓缓盘起,在其间点缀了几枚素雅的珠花。
更衬得她眉眼如画,气质温婉。
“小姐,您昨日那般奋不顾身地去救陈大小姐,可把我吓坏了。咱们与陈侍郎家素无深交,您为何要冒此大险?万一那歹人携刀相向,该如何是好?”
桃枝一边梳理着苏婉宁的发丝,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
回想起昨夜的惊险场景,她的眼眸中仍隐隐透着后怕。
昨日陈媛竟遭歹人绑架。
在场的世家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中途离席!
唯有自家小姐,果敢坚毅,拉着自家舅舅便冲出去寻人,归来时,衣衫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着实把桃枝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苏婉宁神色淡然,轻声说道。
救下陈媛,她心中自有盘算。
能让自己树立威望是小,能让裴萧的计划落空才是真。
恰在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吵得苏婉宁秀眉微蹙,心中泛起一丝不悦。
“小姐,可是桃枝多嘴了?还是给您梳疼了?”
桃枝紧忙停下梳头的动作,忙不迭地问道。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她竟然忘了不能在大小姐面前乱说话!
就在这时,另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房间,恭敬地福了福身,禀报道:“大小姐,八皇子殿下来访,此刻正在前厅等候您。”
裴萧,他来做什么?
苏婉宁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你先退下,我这便过去。”
八皇子驾临苏府,秦氏那一家子必定欣喜若狂。
尤其是秦玉柔,怕是早已按捺不住,恨不得即刻把自己敲晕送到裴萧榻上。
她本不想与裴萧碰面。
可转念一想,去前厅瞧瞧秦氏母女如何在裴萧面前献媚,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苏婉宁起身,身着一袭淡粉色罗裙。
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样,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海棠花,娇艳动人。
她款步向前厅走去。
途中,又不禁回想起前世种种。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皆是裴萧,像个不知疲倦的跟屁虫,整日跟在他身后。
对他百般讨好、千般逢迎。
被囚于裴砚之府邸的第三日,她以死相逼,求裴砚之还她自由,让她能嫁给裴萧,追寻自己所谓的 “幸福”。
那时,裴砚之眼底猩红,割开绳子的同时,还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她当时怕极了,只觉得裴砚之是个疯子。
仓皇逃出靖渊王府后,为了对裴萧自证清白,她还妄图主动献身来着……
如今细细想来,苏婉宁恨不得掐死自己!
裴萧那个狗东西何德何能,也配让她如此付出?
呸!
前厅之中。
裴萧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见苏婉宁进来,他立刻关切地说道:“婉妹妹,昨日发生那般惊险之事,你定是受了不小惊吓吧?”
他的目光在苏婉宁身上流转。
才两日不太关注苏婉宁,这家伙竟似脱胎换骨一般,愈发明艳动人。
气质也更为出众……
“多谢八皇子挂念,不过是些小事,不值一提。”
苏婉宁微微俯身。
行了个标准的闺阁女子礼仪,语气平淡,透着几分疏离。
随后,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秦玉柔坐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见苏婉宁对裴萧如此冷淡,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
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蠢货而已。
即便如今换了衣着,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只知哭闹撒泼的粗鄙之人,永远只能在她面前充当配角!
“婉妹妹,你的眼睛怎的这般红,可是哭过?”
裴萧注意到苏婉宁微红的眼眶,心中涌起一丝异样,不禁再次开口询问。
“是又如何?”
苏婉宁垂眸,避开裴萧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她实在不愿与裴萧过多纠缠。
此刻正极力忍着心中的恶心,想伺机找理由离开。
不过提及昨夜之事,秦玉柔顿时来了兴致。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娇声说道:“殿下,说起昨夜之事,姐姐她……”
她将昨夜地契之事描述了一番。
言语间极尽夸张之能事,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备受委屈、孤立无援的柔弱女子,将苏婉宁塑造成一个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恶姐姐形象。
同时,秦玉柔还巧妙提及自己在秦家备受宠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殿下有所不知,自我生母入府,便得父亲偏爱,家中诸事,母亲皆能做主,我也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可姐姐她…… 昨日竟因一张地契与我离心,这般对我,实在让人心寒。”
裴萧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待秦玉柔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苏婉宁身上。
只见她低垂着头,长睫轻颤,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那模样,楚楚可怜,竟让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怜惜?
“此事,必然不是婉妹妹的错。” 裴萧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
秦玉柔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萧。
她怎么也没想到,裴萧竟会为苏婉宁说话。她心中又气又急,脱口而出:“殿下,你怎能这般说?明明是姐姐她……”
“好了,本皇子心中自有判断。”
裴萧不耐烦地打断秦玉柔的话,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了一丝不悦。
其实,裴萧心中也有些困惑。
昨日陈媛的及笄宴上,苏婉宁竟一反常态,没有主动前来与他攀谈。
以往,苏婉宁总是像膏药一般,紧紧黏着他。
可如今却对他如此冷淡,这让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苏婉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莫不是真与皇叔有关?
想到此处。
裴萧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婉妹妹,昨日在陈媛的及笄宴上,你为何不曾主动与本皇子说话?” 裴萧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再次开口问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裴公子,昨日宴会上人多嘈杂,我怕扰了您的兴致,便未敢上前打扰。”
苏婉宁彻底没了耐心。
眼下,秦守义和刘芳桦都不在府上,这台戏也没什么意思。
刚才秦玉柔讲昨晚之事的时候,她就想接口离开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裴萧今日的话怎得这么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