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咱们做点什么吃的啊?”张氏在厨房和林芷咬耳朵。
先前不知道萧景安的身份,只以为他是被家里抛弃的小可怜,有杂面饼子吃就不错了,现在这都已经知道是王爷了,身份尊贵,再给人家吃杂面饼子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林芷也为难,不说萧景安王爷的身份,只说卫谦,能管太后娘娘叫姑母的,那家里必也是有身份的,萧景安在这里住了许多天,既然又来了自然就代表是不嫌弃的,只是不知道这卫公子,该如何招待啊。
林芷把家里的东西都划拉了一遍,也就剩下一点白面,还有些猪油,现在已是午时了吗,镇上又远,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
“烙饼吧。”林芷说道,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吧。
林怀带着林文轩去打听书院了,耽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能去念书,林文轩一点都等不了,商量好之后拽着林怀就走了。
有外人在,张氏就没有上桌,她自己拿了杂面饼子在房间里吃,林芸芸跟着林芷在老太太屋里吃饭,家里白面没有这么多,只能紧着萧景安和卫谦吃,卫谦大约也知道他们两人来的突然,烙的金黄喷香的饼子切成块,卫谦吃了一块后就停了手,萧景安大概是没有吃过这样的饼子,倒是一口气吃的不少。
“慢些吃,慢些吃,没人跟你抢,”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萧景安吃东西,她上了年纪牙口不好,看着年轻人吃的香自己也高兴,她拿着帕子帮萧景安擦了擦脸上的油,顺便把晾的温热的水推到萧景安手边,“喝口水,可别噎着。”
卫谦看萧景安吃的高兴,胃口也好,不自觉的也露出笑容来。
卫谦看着老太太和林芷对待萧景安的态度,亲昵又自然,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表哥会喜欢这里了。表哥出身尊贵,从小就呼奴唤婢,但是宫中规矩森严,吃饭时也要依着规矩分桌而坐,即便是能坐在一起,中间也隔着很远,宫女太监在身边围着布菜,看起来威严享受,却亲近不足,表哥又孩子心性,爱玩爱闹,偏偏他稍有差池便是大事,下人动不动就哗啦啦跪一地,吃不好又玩不好,这样看,倒确实是不如普通人家。
林芷和林芸芸坐在下首,白面不够,桌上就分了两样,老太太给林芸芸夹了一小块饼,萧丫头吃的高兴,虽说筐子里还有,有客人在,小丫头也懂事的跟林芷一起吃杂面饼子,只是眼睛却很安分,不时的朝着卫谦看过去,接触到卫谦的目光也不害怕,倒是有趣。
卫谦随手拽下自己身上戴的玉佩,“来的匆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着玩吧。”
萧景安在林家待了一下午,临近傍晚还不想回去,卫谦左劝又劝,怎么也劝不动,实在没办法,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打发了跟着的人回去报信,自己则是厚着脸皮也留在了林家。
一直到天擦黑林怀才带着林文轩回来,只是两人一改出门时的开心,林怀眉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愁。
“怎么了,不是去找书院吗?”张氏问道。
“先生说文轩现在才开蒙,实在是太晚了些,跑了好几个书院,都不愿意收下他。”林怀支开林文轩后和张氏说道,“只有一家书院同意文轩去旁听,只是,一年束脩加送礼要三十两,哪里是咱们能负担的起的。”
虽说林芷这次是拿回了不少银子,但是林怀想着,林文轩去书院大头还是要他和张氏努力去拿,实在不够的时候再动林芷的银子才是,林芷之后也要生活,她若是能找到合心意的男子,嫁人自然最好,实在找不到,这就是她一辈子的养老钱,林怀知道自己没本事,他又比林芷大上许多,百年以后林芷无儿无女傍身,又该如何生活,三十两银子一年束脩,是万万不可。
“这么多?”张氏震惊,不是说书院至多一年十两银子,加上笔墨纸砚和给先生的节礼这些乱七八糟的也就十五两银子上下,怎么就一年三十两这么多?
“文轩翻过年就十五岁了,有成亲早的现在都该想看人家了,先生都不愿意收。”林怀蹲在墙边,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实在不行,就不学了吧,我也不识字,不也过了半辈子了。”
张氏看了一眼林文轩离开的方向,她脸上带着心疼,“文轩打小就盼着能读书识字,耽误了一年又一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家的,我舍不得。”
舍不得儿子一年一年的失望,也舍不得儿子像他们两人一样一辈子都土里刨食,哪怕识几个简单的字呢,去和账房先生学些管账的本事,今后也不必像他们两个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林文轩在厨房热饼子,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爹娘,然后低下了头,到底少年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地上。
怎么就,这么难呢?
有萧景安和卫谦在,林家早早吃过了晚饭,林文轩要热的只是他和林怀两个人的饭,没多大会儿就热好了,林文轩擦了擦眼泪,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端着饼子出来。
“爹,吃饭了。”
两个人的这顿饭吃的简单又压抑,张氏也陪着两人坐在旁边,一家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说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泄露了情绪。
萧景安和林芷带着林芸芸三人出去外面捉萤火虫,卫谦向来懒散,今日能走这么远还是因着要陪着萧景安,晚上出去抓萤火虫这样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不是有失体面,而是他嫌累得慌。
夏天闷热,林家又不像卫家那样财大气粗用得起冰,在屋里睡不着,卫谦就拿着农家惯用的蒲扇给自己扇风准备在院子里坐上一坐,刚出门就看到坐在门槛上一个人看星星的林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