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下来,冷淡严厉的婆母。
娘家势大且不算好接触的大嫂。
仗着夫君受宠,野心膨胀的二嫂。
生育上得长辈看重,和善的三嫂。
极有可能是笑面虎的五嫂。
许元娘正头疼,许文进想起什么来又补充道:“越国公府大爷今年都二十四了,他是长子又是嫡出,本身没有过错,越国公世子的位置怎么都该是他的,越国公不晓得为啥,到如今都坚持没有请封世子。”
许元娘咬唇,大胆猜想了番。
其他几位爷和她无关,就算越国公有意立其他几位,她连背地里议论都不会有,单说萧六爷。
“难道,老国公有意六爷?”
许文进头点到一半,立马顿住,复又摇了摇,“老国公没有亲口说过请封六爷为世子的话,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传言。
“六爷毕竟是老国公亲自教养长大的,相较于其他几个孙儿,感情深厚是旁人比不了的。越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六爷军事上又颇有一番作为,是萧家那一辈里唯一一个在朝为官的孙儿,还是靠自己拼杀出来的。请封他为世子的传言不知何时就流传开了。”
“越国公前些年倒是有意二爷,也在醉酒后说过请封贤者为世子,国公夫人自是不肯,嫡出儿子有两个,怎的就要庶出的承袭爵位了,直到七爷冒了头,越国公又在二爷和七爷之间犹豫,请封世子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许元娘面色逐渐凝重,她爹只是随意打听,就打听出了老国公属意六爷的流言。就算老国公没有这个意思,流言蜚语听得多了,别人也很难不心生芥蒂。
世子之争,不需要看过往历史,许元娘只需看看长郢巷那些争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的人家,她就能懂多可怕。
六爷没了,府上对他有所忌惮的找不到出气的人,炮火只会对准她。
不为别的,单纯出口气都是为难她的理由。
她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只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要莫名其妙死在内宅斗争里。
许文进观察二女的脸色,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把剩下的话都说了。
“六爷出事前年岁也不小了,越国公府除了四爷苦读诗书,无心儿女情长,其他几位爷差不多十七八的都成了亲。”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元娘不是傻子,未尽之言很明显了。
越国公府或者萧六爷本人,已经有心仪的人家了吧。
许文进起身,谨慎看了眼房门外,院门外安安静静,院里也没有人走动。
他方坐回来,压低嗓音说:“先皇后与当今皇后是同胞姐妹,都出身宣平侯府。”
这个许元娘知道,老宣平侯是跟随先皇打天下的老臣,先皇后生下一子后难产而亡,老宣平侯不忍外孙无人照顾,更不愿女儿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管别人叫娘,又送了个女儿进宫,便是如今的皇后。
先皇后所生的儿子天资聪颖,宽厚仁慈,深受圣上喜爱,三岁时就立为太子。
一年前,端肃太子谋反,此案牵扯朝中半数官员,圣上勃然大怒,许元娘至今都还记得婶子们回来三三两两偷摸闲话,午门外血流成河,城外乱葬岗尸横遍野。
皇后和她所出的景王没有参与其中,但因此案被圣上迁怒,下令皇后禁足两年,景王被夺了手里的公务,幽禁在王府不得随意外出。
“这和萧六爷有什么干系?”
“宣平侯府是端肃太子母族,也参与了谋反一事,太子被捕自尽,宣平侯府抄家前,宣平侯提剑自刎于午门前,谋反本是灭族的大罪,圣上念在老宣平侯的功绩,宣平侯又以死谢罪,便格外开恩,参与此案的人员斩立决,未参与的族人不论男女老少,皆流放度州。”
许元娘抓住了关键词,度州。
度州乃是边关,关外是年年侵袭大昭的漠北蛮族,萧六爷最后一次征战,去得便是度州。
“萧六爷出征前在家养伤,国公府的下人说他出城那天,甲胄下还在渗血。这种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奔波,更何况是提枪上战场。老国公不肯他去,他愣是不顾阻拦跟了戚将军去度州。走前为着老国公不允,一向敬重老国公的萧六爷,还与老国公起了争执。传闻萧六爷爱惨了宣平侯府的李三姑娘。哪怕是拼上一条命,也要去度州把李三姑娘找出来,护着她不让边关风雪伤了她。”
许文进看了眼二女如常的神色,继续道:“两人年岁相当,李三姑娘时常进宫陪伴皇后,萧六爷跟随老国公出入皇宫机会也多。两人是打小的情谊。如果没出端肃太子谋反一事,他们门当户对,结亲的可能性很大。”
许文进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二女难堪,而是这些听起来就像是事实的流言,在越国公府的下人嘴里已经传疯了。
他不得不提前说出来,好给女儿一个心理准备。
总好过嫁过去了,从旁人嘴里知道,她守寡的相公,是因为去找别的女人,死在外边的吧。
许元娘仿佛被人抓住一颗心脏,憋得喘不上气儿。
她不想去信这些话,可是由不得她胡思乱想。
这和喜不喜欢萧六爷没关系,她不是自愿嫁过去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为一个陌生男人守寡就够憋屈了,结果这个男人还有个人人都知道的小青梅,不仅如此,他带伤不顾艰难险阻也要奔过去,最后没了命。
许元娘想想都觉得膈应。
如果她没有牵扯进去,她可能会感叹一下萧六爷和李三姑娘的感情至死不渝。睡前渴望老天爷给她一个深情的相公。
当她也深陷其中后,她不甘不忿于为何偏偏就是她?凭什么呢。
那样复杂的一大家子,萧六爷人没了,留一块牌位让她抱着去周旋在各色人前。
许元娘暂时说不出人死灯灭,事情都过去了,与我无关,我只管安心守寡的话来。
干巴巴留了句女儿都清楚了,转身鼻头抑制不住发酸,无声流了满脸泪水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