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身旁的男子是他同窗好友王家胜,跟他一样,也是经历过第一次考举人失败。
但王家胜的父亲是县令,他家并不缺钱,也没有给他任何压力,而是一如既往地供着他上最好的学堂。
他们的恩师孙浩博曾说过,他们俩人空有一腔墨水,却不懂得迎合考官的题目,以至于双双名落孙山。
“莫兄,难道你就这样任你娘李氏摆布吗?”王家胜愤愤不平地说道。
莫言坐在床榻上理了理身上喜服,落寞地说道:“我再不服气又能怎么样?王兄你看我这腿……”
王家胜听到莫言的话后,眼神落在了他渗血的腿上,不知道为什么,都好几个月了,莫兄这腿还在渗血。
王家胜努力地克制住怒气,指挥仆人上前为莫言穿上喜鞋。
他把自己长袍往旁边一撩,单膝跪在莫言床边。
吓得王家胜身旁的仆人赶紧上前去扶,试图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公子……你这可使不得啊!您让奴才来背莫公子吧。”
只见王家胜对自己的仆人摆了摆手,一脸坚定。
“莫兄你上来,我能背你过去拜堂。只要你心中不服输,那我便舍命陪君子。”
莫言感动地看着瘦弱的王家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依他而言,用手攀上了王家胜的背。
王家胜用力地站起身,发现莫兄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想来是因为久病家人没有照顾好,莫兄才会这般瘦弱。
虽然莫言很轻,但王家胜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他咬牙艰难地背着莫言,一步一步坚定地朝青砖大瓦房走去。
盛夏的天,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裳,流进了眼睛里,身旁跟着的仆人一直拿帕子给他擦拭着汗水。
王家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大汗淋漓。
但这是他给予莫兄的骨气,决不能由旁人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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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力下轿后,由着媒婆领路,走到了大厅内。
她低着头走路,只能看见穿着一双双不同鞋子的人从她眼下走过。
媒婆在路上就跟她通过气,莫秀才腿脚不便,李氏说由公鸡代替莫言与她拜堂。
张大力被牵到大厅正中央莫家夫妇跟前,她正想偷摸看看,是谁抱着公鸡跟她拜堂,结果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张大力不敢掀开盖头,只看到一双青绿色男款锦鞋停在她身旁。
青绿色锦鞋的男子站定后,后背缓缓露出来一双跟她同款的红色喜鞋。
猜想到是莫言被人背来拜堂,张大力此刻心里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跟公鸡拜堂了。
王家胜汗流浃背地放下莫言后,拿着仆人递来的帕子擦着汗,站在一旁观礼。
厅里的李氏和莫言的爹莫布世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由于来的人特别多,其中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在其中。
二人不好发作,于是顺从地听着司仪喊话。
只听司仪喊道:“一拜天地。”
张大力转过身子搀扶着莫言转身,让莫言先跪下,后面她才跪下,两人对着天地就那么一拜。
”二拜高堂。”
张大力起身扶着莫言又转过来,对着高堂上的莫氏夫妇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
张大力直接拎着地上的莫言转了半圈,与他面对面地跪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拜了下去。
最后“新郎新娘入洞房”。
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新奇的一幕,人群里不时地发出来一阵嘲笑声。
莫言敛了一下神情,不管他们怎么笑,他忍着腿疼,被张子杏在旁搀扶着完成了这仪式,仪式结束后,他们两人就被人送回了小土房子。
随之而来的媒婆放下手中的托盘,捏着盖着盖头的张大力给她的红封,也转身回了青砖大瓦房。
王家胜在青砖大瓦房送上礼物后,又返回到莫言的破小土房。
他送了一份厚厚的礼钱,用红布盖着摆到莫言的床头。
做完这一切,他连宴席都没有去,这李氏如此对待自己的兄弟,他吃不下去。
他告别莫言坐上马车,由仆人驾车回家。
四周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坐在床上的莫言,收起王家胜给的礼钱,拿起桌上媒婆准备好的喜杆,把张子杏的盖头轻轻挑开。
“这钱你收起来吧,这屋子以后只有我们二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想怎样都可以。”
莫言看到张子杏露出来的脸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他此时没精神欣赏新娘子的妆容,说完这句话,便疲累地躺着睡过去了。
张大力取下盖头,好奇地打量着房子。
她发现这房子继她上次来之后,又变了个样,变干净整洁了一些,到处堆的杂物也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婆婆李氏为这次婚事给收拾了屋子。
她打开随她嫁过来的大木箱,取出日常穿的服饰换上,小心翼翼地把喜服的皱褶抚平,叠起来后放进来大箱子。
张大力走到隔壁脏乱且久未生火的灶房,利落地把生锈的大铁锅用竹刷把洗干净,然后麻利劈了墙角的那堆柴火。
生上火烧上洗澡水后,她走到房里用水壶的凉开水喝着,吃了好几块媒婆带来的糕点。
吃完后她又从灶房的那堆杂物里,清理出来一个缺了口的烧水陶罐。
张大力用角落里多余出来的土砖头,靠着墙边,搭了个简陋的烧水灶。
然后把洗干净的陶罐,盛满水架在上面烧。
张大力也不知道莫言什么时候醒,她只能趁莫言还睡着,把一盆水抬到房里。
全程她都动作很轻,她快速地洗了澡和头发,用的是王金凤特意在镇上给她买的桂花味的皂角。
她也没办法,这个家除了四处漏风没有门的厨房,能遮挡的只有这个房子。
洗澡后,换了干净衣服的张大力,坐在房门口,用娘家带来的毛巾擦拭着头发。
“咳咳咳……”
莫言被一阵烟火气味和自己嗓子干咳醒的。
门外立马进来一个女子,披着未干的头发,浑身散发着干净的皂角味还带着点桂花香。
她为他端了一杯温开水,温柔地递到他嘴边。
莫言呆呆地喝过水后,才惊觉自己已经娶妻,他尴尬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张大力喂莫言喝水时,闻到他身上的馊味,心中想着让他清洗一番,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言好看是好看的,但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莫言看着新媳妇张子杏的表情,心里清楚,自己这身上的味道已经造成了她的困扰。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了一句:“你是洗过了吗?”
“嗯……我洗过……了,你要不……要,也洗一洗。”
说出这话后,张大力的脸瞬间就像煮熟的鸡蛋似的,滚烫滚烫。
莫言不好意思继续接话,只好点了点头。
张大力闻言起身跑到灶房,把破旧的木盆用开水烫了好几遍后,把水温调好,端着木盆进了屋。
床上如同谪仙一样的莫言,脸红红地像个害羞的媳妇一样坐在那里。
他以为张子杏会提水和帕子过来,结果却看到她以惊人的力气,抬着一大盆水进来,惊得他心惊肉跳,生怕她会摔倒。
张大力放下水盆,稳了稳心神,心想:这是我夫君,这是我夫君……
她走过去慢慢地在莫言的配合下,帮他把喜服褪去,露出了里面发黄的内衬。
她悄悄地憋了口气,继续把莫言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