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赵嘉旺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天可真是够戏剧性的,自己呢,早上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个大逼兜不说,下班后居然还碰上了心心念念的冯美诗。
当他十分愧疚地告诉她不能带她去百货大楼时,冯美诗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包含了百转千肠,其中不仅有着让他难以招架的迷人春色,更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之息,那水光中的控诉和委屈简直要把他的心都给揉碎了。
哎呀呀,他实在是受不了啦!赵嘉旺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揪住了似的,心碎了一地,疼得煞是厉害。
于是乎,他慌慌张张地丢下一句话:“美诗,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然后转过身,像只受了惊吓的苍狼一样,撒开脚丫子就拼命地跑走了。
没办法啊,混世魔王般的他从小到大最怕看到的就是冯美诗眼中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每次只要一瞧见,他就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罪无可恕,更是想尽办法要去轻抚安慰。
对于赵嘉旺来说,冯美诗就是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儿上的一轮盈盈明月。
她皎洁无瑕,散发着圣洁而又神秘的光芒,让人不敢轻易触碰;她的美,不可方物就如同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凡间女子无人能及!
试问,他怎么忍心让这样美好的她,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开心呢?
如果冯美诗不开心了,那么毫无疑问,赵嘉旺会坚定地认为:这肯定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他简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啊!
白莲万万违逆不得,于是内心忍不住开始埋怨起自己那个小气又偏心的老妈来!凭什么,凭什么?从他记事起,所有好东西都是二哥的呢?
而他们其它兄弟妹妹每次伸出手想要点什么的时候,以前得到的只有虚无空气,而如今甚至还会换来老妈无情的大逼兜子!
然而此时此刻,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居然破天荒的能看到赵嘉学也遭受到了和自己类似的待遇,他心中那股一直被压制着的不平衡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着赵嘉学那副快要压不住怨怼神色的眼睛,以及那张仿佛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赵嘉旺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喜悦之情了。
于是乎,他干脆把小手潇洒地一摊开,决定彻底摊牌,不再伪装下去了——没错,他就是喜欢幸灾乐祸地看着赵嘉学出丑、闹笑话!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畅快淋漓!
“哈哈哈……”
一阵刺耳且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声突兀地传来,这笑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下子吸引住了王淑琴的注意力。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呲着一口大牙花子,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可言的四儿子赵嘉旺!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正常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十足的铁憨憨、大傻子。
王淑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嫌弃之情。她那双微微愠怒的眼眸里,此时满满的全是厌恶之色,甚至都懒得掩饰一下,直接就送给了赵嘉旺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眼神之冷厉鄙夷,简直能把人给当场冻住。
而另一边,赵嘉兴和赵有才这对父子也听到了笑声,并且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只见两人心有灵犀般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抬起脚,迈着大步子,毫不犹豫地朝着王淑琴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显然,他们也是打定主意要即刻跟这个“大傻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行。毕竟谁也不想因为离得太近,保不齐就那么不小心的沾染上他身上的那份傻气,最后落得像他那样被自家老妈或者老婆嫌弃的下场。
那就亏大了!
尤其是当他们回想起刚才王淑琴看向赵嘉旺时的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更是坚定了远离他的决心。那眼神中的嫌弃之意简直比看待街边那些汪汪狂吠的流浪狗还要浓烈得多呢,人嫌狗憎的现场版!
赵嘉学也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但当他开口说话时,语气里仍然难掩那份难以置信:
“妈,您可别逗我了啊,这怎么可能呢?您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吗?竟然让我总共给您 500 块钱当作这些年来的生活费,这到底是为啥啊?之前您从来都没有提过这种要求的……”
听到儿子这番话,王淑琴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失望交织的神情说道:“儿啊,以前我一直盼着你能自觉点、主动些,能够体谅到父母的艰辛不易?
万万没想到你却是这么一个不仁不义、毫无诚信可言之人呐!还记得当初你信誓旦旦许下的那些承诺嘛,此时回想起来,简直就像狗叫一样,‘汪汪’两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啦!你说招笑不招笑?”
说到这里,王淑琴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盯着赵嘉学,接着又道:
“现在看来,靠你主动那是指望不上喽!所以没办法咯,咱们做父母的只能不顾及颜面,亲自拉下脸来向你索要这笔本该你主动上交的伙食费用啦。
要知道,这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早饭、午饭、晚饭还有加餐哟!而你作为咱家唯一的大学生,参加工作两年,每月工资高达100多元,竟然连这点再浅显不过、就连街边流浪的小狗子都明白的道理,总不至于不懂吧?”
“懂,我懂。”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赵嘉旺很是自然的接话道。
王淑琴:“……”
赵有才:“……”
赵嘉兴:“……”
这难道真的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吗?要不然,又有谁会如此积极主动地将自己认定成为街边那脏兮兮、无人问津的狗子呢?并主动与之相提并论呢?
此时的赵嘉旺完全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之中,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然而,就在他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周围传来了好几道充满嫌弃与鄙夷的目光。
那些目光犹如一支支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他,仿佛在告诉他,他此刻就如同街边那条被人厌弃的狗子一般不堪入目。
他就是狗子本狗!
要知道,赵嘉旺从小到大一直自诩不凡,可是有着雄心壮志和高远理想的大好青年啊!他甚至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坚信自己未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非凡的事业,在改革开放的大时代,拥有无可限量的光明前程。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英俊潇洒的面庞更是时常引得众多女生侧目而视,并恬不知耻的误以为自己身上拥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阳光开朗气质,简直就是无数少女心目中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形象。
试问,他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又怎能轻易地被人与街边那普通至极甚至有些卑微可怜的狗子相提并论呢?
这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丝毫的可比性好不好!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谬绝伦了!所以说,当赵有才还没等到王淑琴开口回应时,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铺垫和委婉之意。
“这本是你该做的,还记得吗?就在你拿到那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你可是当着咱们全家老小的面斩钉截铁地许下了承诺啊!犹如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这广袤天地之间,就应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诺重千金呐!”
赵嘉学在自己心中默默地跟着这些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叨着。与此同时,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刻意隐藏起来的回忆,也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强行将其拖拽到眼前,使得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面对父亲赵有才强烈斥责,赵嘉学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貌似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却发现所有的言辞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拉拉扯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作为辩解:
“爸,妈,其实并不是我不想去兑现当初的那个承诺呀,只是……实在是我有着太多太多难以言说的苦衷和困难啊!
你们想想看,像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人脉关系,又得不到任何人支持的普通人,如果想要在如今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仕途中闯出一番名堂来,谈何容易啊!
每个月辛辛苦苦工作下来,工资加上各种补贴总共也就一百块出头的钱呢。平日里不仅需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应酬活动,还得花费不少心思去打点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
更何况我还要跟郑苒约会谈恋爱,这方方面面的开销加在一起,区区这点收入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啊!所以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迫不得已才会向家里面张口要钱的……”
“哼!这可真是太难了,难到超乎想象啊,简直就是千难万难呐!这天底下就数你最难了吧?
瞧瞧可怜巴巴的我,一个月拼死拼活地干下来,居然连区区三十块都挣不到!哎呀呀,这也太惨了点吧?
我呢,虽说也不富裕,每个月还有个不到三十块钱的进账呢!但一直交伙食费!
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听到你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为之动容;了解了你这般遭遇,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要深表同情喽!”
赵嘉旺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满脸戏谑地看着赵老二,心里暗自得意,心想这下总算是逮到机会好好羞辱他一番了。
“爸,妈,要是二哥都不用上交伙食费,我那一点点天可怜见的收入,压根没有上交的必要啦,总之,他不交,我不交,这叫上行下效,兄长表率。”
赵嘉学:“……”
闭嘴,快闭上你的大嘴巴,神特么的上行下效,兄长表率,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没文化真可怕,要怎么说自己是全家的希望,是最有出息,最有文化的那个呢,这不,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你们谁都别想从老娘的手里逃过去,老二,你真的好难,我和你爸俩人加起来一个月才一百出头,比你多好多啊?”王淑琴送了她一个白眼。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的情况同我那里就一样了,我是为了前途,为了将来,更是为了我们赵家光耀门楣!
如果我不努力,不奋进,不求上进,咱们赵家很难摆脱现在的出身,怎么能跻身更高的阶层呢?”
“现在挺好,我挺自在,良心挺舒服,呼吸挺通畅,老二,你就别把我们赵家背身上了,怪累的。”
“怪累的,二哥你身娇体贵的,比我们都矜贵的很,千万别累着了,不然,没有了光明的未来,可咋办呀?”赵嘉旺依旧不改他的阴阳怪气。
“二哥,我觉得爸说的对,咱们赵家一大家子太重了,你还是轻装简行的好,这才对得起你未来要走的康庄大道不是?”
赵嘉兴同样不错过这个能够很好培养他的机会。
“别累着了。”王淑琴用语重心长地语气说着,眼神中还充满了担忧。
“我觉得家里其他人的话,都好有道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带着孩子过来凑热闹的吴春语偷偷观察了下自家公婆的神色,大着胆子加了句。
“二伯,不要累。”
“二伯,不要累。”
……
王淑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足够让他吐血的了,最后这两道一边拍手手,一边特雀跃开心的小奶音,差点直接把他给送走。
太特么的憋屈了,从小到大有着自家老妈的呵护疼爱,赵嘉学哪怕再被一家子唾弃,他这不如他人出身的平凡,给不了自己任何关键性助力的家庭,但平心而论,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苦,同样没吃,这真是年初一吃酒席,头一遭,把他瞬间就干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