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五十。
别说安嬷嬷四五十岁,身体本就不好,就算是壮年男子,这五十棍下来不是也得残废。
安嬷嬷没有撑完那五十棍,就死了。
她的尸体被顾国公夫人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甚至没有跟慕攸宁交代一声。
当慕攸宁知晓时,已经晚了,她已被迫嫁给顾长风为妾,且身不由己。
她趁着顾长风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溜到乱葬岗,可是看着到处是腐烂发臭的尸体,被野狗啃食的残肢断臂,她又伤心又害怕地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只私底下偷偷给安嬷嬷立了一个衣冠冢,偷偷祭拜。
听说,安嬷嬷的家人曾来找过安嬷嬷,被顾长风给打发了。
她后面拿了些银子去找安家人,可安家院子里早已人去楼空。
想到这里,慕攸宁眼眶发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滑落,滚烫,炙热,也让慕攸宁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前世有太多痛苦,太多悔恨,太多无奈,此刻通通化作忏悔的泪水,以及越发坚定要报仇的决心。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绝对,绝对会保护好所有人。
她,发誓!
拉着安嬷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慕攸宁声音哽咽,“安嬷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安嬷嬷满脸慈爱地将慕攸宁脑袋揽在自己怀中,拿出帕子一点一点擦去她的泪水。
可泪水越擦越多,好似怎么都擦不干。
“小姐,我的好小姐,您别哭了,嬷嬷知道您受委屈了,您这样哭,嬷嬷我心疼呐!”
“您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小姐的委屈也不能白受,等老夫人醒了,嬷嬷就去找她,她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小姐的,如今怎能放任世子爷这般欺负作贱你!”
“咱们慕家虽是商户,却不是一般的商户,实在不行,咱,咱们……”
咱们就退婚吧!
安嬷嬷终究没将退婚那两个字说出口。
这几年来她很清楚慕攸宁到底有多喜欢顾长风,在顾家人面前又有多卑微,这一切,都只因为她爱顾长风。
可安嬷嬷作为慕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吃的盐比慕攸宁吃的饭还多,怎能看不出顾长风实非良配,尤其是顾国公夫人将林月瑶接来后。
早知道当初,她们就应该跟着慕家族人回慕家祖地,有安和在,手里有银钱,慕家族人只有捧着她家小姐的份,也不至于走到在顾国公府过这种寄人篱下,受尽屈辱却无人可做主的地步。
失策啊!
老太爷,您一生英明,终究是看了人。
“嗯,嬷嬷,我要跟顾长风退婚。”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慕攸宁擦掉眼泪,眼神坚定道。
“小,小姐,您,您说什么?您刚刚说,退婚?”
安嬷嬷不敢相信退婚这两个字会从慕攸宁口中说出,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慕攸宁坚定点头,一字一顿,清晰明了,“是的,嬷嬷,我说我要跟顾长风退婚!”
安嬷嬷定定望着慕攸宁许久,她的目光清澈,眼神坚定不比,她的小姐,是真的清醒了!
安嬷嬷喜极而泣,抱着慕攸宁一遍遍道,“好,退婚,咱们退婚,咱们退婚!”
像是在跟慕攸宁确定,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慕攸宁抱着安嬷嬷腰身的手紧了紧,她知道,安嬷嬷此时脑海中定然是在想办法,如何帮她退婚。
在顾国公府寄人篱下住了五年,大家早就默认她和顾长风的关系。
且顾国公府内里亏空严重,要不是慕攸宁带来的嫁妆和慕家家产撑着,早就没落了。
想要跟顾长风退婚,从顾国公府全身而退,何其艰难,怕是得脱层皮。
不过,就算脱层皮,只要能脱离这吃人的牢笼,也值得!
安嬷嬷眼底坚定之色一闪而过,下了某种决心。
慕攸宁一看就知道她想什么,她拉着安嬷嬷的手,低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安嬷嬷惊讶地望着慕攸宁,就见她黑眸闪亮,“嬷嬷,信我!”
安嬷嬷点头,欣慰道,“好,信,老奴信。”
慕攸宁知道,安嬷嬷定然不会全然放心,但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是过去任由顾家予取予求,随意拿捏的慕攸宁了。
“嬷嬷,你让安叔和安泽哥帮我跑一趟吧!”
安叔是安嬷嬷的丈夫,四五十岁,安泽是安嬷嬷的大儿子,两人一直在外打理慕攸宁的嫁妆庄子。
安嬷嬷应下。
“对了嬷嬷,谷雨怎么样了?”
为了做戏全套,谷雨配合她,一路上也没换湿衣服,从翠湖到顾国公府大半个时辰,定然也会病一场。
原本想着有她在能控制病情,没成想她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想来这一切应当跟她意识进入空间有关系。
“小姐放心,谷雨身体好,虽也感染了风寒,却没小姐这般严重到昏迷不醒,就是精气神差了点,在休养呢!”
慕攸宁松了口气,谷雨没事就好。
“那日我晕倒后可还发生了什么事?”
回来的马车上,她便跟十一说好,送她到顾国公府后,还需要他出面给顾家人施加压力。
她晕倒被送回宁馨苑,不晓得十一是否如她所交代的那般行事。
“是,听说发生了不少事情。十一公子是首辅大人贴身侍卫,一路护送小姐回来,还将世子爷和林姑娘的苟且以及对小姐做的事情宣之于众。
等国公爷和夫人知晓时,几乎整个东城区都传遍了,国公爷气得当着十一公子的面将世子爷杖责二十,并勒令他向小姐你负荆请罪,赔礼道歉。还有林姑娘也被国公爷下令禁足在明月苑中。”
“小姐昏迷这三日,世子爷一直在院中养伤,至于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只字不提。”
“另外,”安嬷嬷有些踟蹰道,“这件事情同样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怒极之下,病倒了!”
什么?
姑祖母病倒了?
慕攸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细眉微蹙,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姑祖母病倒了?可曾请太医?太医怎么说?”
安嬷嬷安抚地拍了拍慕攸宁,拉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
“小姐放心,老夫人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不好再受过多刺激。”
慕攸宁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小姐,大夫人来看你了!”
丫鬟口中的大夫人便是顾长风的生母,顾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