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言湘的外祖父可是前刑部尚书,她得过外祖父真传,自是能看出父亲所想。
她赶紧开口,阻止父亲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再想下去恐怕他们薛家人都活不过后日了。
“接下来我所说之事,万万不能对旁人提起一个字。”
薛仕凌和楚文竹一脸凝重,薛仪彤用力地点了点头。
“临阳侯府,庶妹不能去!!!”薛言湘义正言辞道。
“她怎么就不能嫁,她一个小小庶女,能够嫁给临阳侯府的小侯爷为贵妾,已是高攀,更何况你父亲和我已经点头应下,若是此时反悔,定会就此开罪临阳侯府。”
提起那个庶女,楚文竹心里就千百万分的不舒服。
她继续道:“再说了,若不是她不好好呆在家中,非要到外面招摇过市又怎么会遇到那见色起意、风流成性的小侯爷,惹得那位小侯爷堵在门口要抬她过门,害的我们整个薛家都跟着丢了好大的脸面。
我没一棍子打死她,已经是看在她们母女与你爹的情分上了。”
薛言湘完全不理会母亲的咆哮,径直看向她父亲:“父亲,您也如此想的?”
母亲不喜小四妹母女,她能明白母亲,却不赞同母亲,若是姨娘还活着,母亲如今这种态度她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可姨娘早在小四妹小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小四妹又是个不争不抢的软弱性子,她母亲着实不该还对小四妹抱有如此的敌意。
做错事的人不是姨娘,更不是小四妹,是她父亲,是她母亲的夫君,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千不该万不该隐瞒自己已经成婚,想要纳她为妾先斩后奏的事实。
她未离京之前就很心疼小四妹,可能是她们血脉相连的原因,这几年又得外祖父亲自教导,她的眼界也发生了变化。
外祖父的话说得很对,他们姐弟妹三个与小四妹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她若与他们心不齐,或是过得不好,他们这些哥哥姐姐也好不了。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最亲的一家人,不会分开议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扎人最深、最直接命中要害的刀子往往都是亲人的背刺。
她母亲幼时被外祖母偏宠,这些年除了父亲纳妾生了庶女一事,其他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过得顺风顺水,就是这个意外让母亲的眼睛和心都放在了后宅的争强好胜上,从而丧失了理智的判断力。
只顾自己痛快的感受,全然不顾家族的兴衰荣辱了。
薛仕凌没有直视大女儿薛言湘,目光放在了旁的位置:“临阳侯府小侯爷亲自上门,你要为父怎能拒绝,人家可是侯府。”
“是不想拒绝,还是不敢拒绝!”
薛言湘此话一出,薛仕凌脸色都变了,怒拍桌子:“你放肆,我乃是你父亲,你怎敢如此不尊我、不敬我!”
“湘儿,你是不是一时糊涂了,怎与你父亲说话呢。”
楚文竹起身帮薛仕凌顺气,安抚,想要老爷莫要生女儿的气。这边还给薛言湘使眼色,让她赶紧认个错。
薛言湘全当看不见,一时间屋中的空气有些冷凝。
楚文竹又赶紧给小女儿薛仪彤使眼色,快,劝你长姐给父亲认错。
薛仪彤还未走近薛言湘,薛言湘就再次开口了,只是这次的语气没有那么冲了:
“父亲和母亲到现在都没有问我一句,庶妹为何不能嫁进临阳侯府为妾!你们甚至想都没想,是不是有那么一丝的机会庶妹是可以不用嫁给小侯爷为妾的!”
所以,他们都是希望小四妹嫁进临阳侯府的,哪怕为妾。
一个是想多攀个高枝,一个是想出口憋了多年的恶气。
此话说得薛仕凌夫妻哑口无言。
薛言湘再次跪在双亲面前:“望父亲、母亲恕罪,若凝菡为妾,过得好还算罢了,若是被磋磨求到薛府,甚至求到日后女儿成婚后的忠勇侯府去,是帮还是不帮?世人又该如何看咱们?
我们姐妹三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了一个给人做妾的女儿,母亲日后又该如何为三妹的婚事打算?还能成为高门命妇么?”
此话叫楚文竹遍体生寒,薛仪彤也是她的女儿,若是有临阳侯府更高的门楣要她的女儿做贵妾,她该如何拒绝,他们薛家已经有一个做妾的女儿了。
她是当家主母不假,京中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三妻四妾,没有庶子庶女!说她善妒、说她虐待庶女,戳她的脊梁骨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她的女儿们不能被人说闲话,尤其是言湘,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如何能被人指摘,她又该如何在夫家站稳脚跟,掌权掌家。
“可这是临阳侯府,不是普通人家,我等哪里得罪的起,又哪里能反悔!”薛仕凌如何不懂,他在京中不过是个微末小官,就连平日连面见圣上的机会都不曾有。
与临阳侯府百年世家相比,不过是蜉蝣撼树。
若是岳父还任刑部尚书,由他从中说项倒也好办,可是岳父已经辞官,舅兄也不过是个刑部侍郎,相差悬殊。
临阳侯府的小侯爷甄容不也正是想到了这点,直接带人上门,这就是变相的逼迫,他该如何,又能如何。
“这正是女儿要说的第二个原因,庶妹更不能嫁了,否则将祸连全家……”
听完薛言湘的话,薛仕凌和楚文竹双双变了脸色,他们险些就酿成大错了。
好险,好险!
这下临阳侯府必须回绝了,薛仕凌心中已有了主意,反正他们两府之间一无媒二无聘,只有口头协议,更何况当时小侯爷带人逼上门后,他将人请进了宅子,旁人也不知情。
他们薛家只要矢口否认便是了。
现下的情况,相较于得罪临阳侯府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薛仕凌亲自将大女儿搀扶起来:“幸亏你早早回来了,父亲承你的情,长途跋涉已是辛苦,早些回院子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为父吧!”
楚文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震惊又有些后怕,脑中回想着自己曾经是否对这个庶女苛刻过,薄待过。
“是,湘儿先回去休息吧,等中午用饭时就将那个庶……将凝菡一同叫过来,让你们姐妹几个好好说说话。”
薛言湘蹲身行礼:“都听父亲、母亲的。”
薛仪彤行礼敷衍又快速:“女儿也回去了。”
都不等双亲回话就赶紧追上自家长姐,一同出去了。
“老爷,这……”楚文竹有些无措的看向薛仕凌。
薛仕凌心中情绪也未平复,不过当着女儿不能失了一家之主、失了为父的威严,他握住楚文竹的手,以示安抚,也是为了要自己冷静:
“夫人,若湘儿所言为真,那你还是照着湘儿的嫁妆给菡儿也准备一份出来吧。”
楚文竹心中不痛快,可现在也得拎得清情况,不然受影响的还有她正在用功读书的儿子,还未定亲的女儿,是他们整个薛家。
“老爷放心,我心中有数,定不会叫老爷为难,也不会失了我薛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