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瞬间就由嘻嘻变得不嘻嘻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这才转身看向老夫人,微微一笑。
“不知祖母留下我,可是有其他吩咐?”
老夫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先让人给她上座。
宁晚瞥了一眼放在五小姐旁边的绣墩,冷哼一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可得小心。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老夫人之所以这么爽快地让她坐下,只不过是不想一大早就让松鹤堂出现血光之灾,再说了,她现在已经得了衡阳长公主和安和郡主的青眼了,自然不能用之前那么粗暴的手段对付她了。
见主要人物都到齐了,老夫人这才轻咳一声,开口道。
“大家也知道,前几日我们的祠堂被一场火烧毁了,这几日我一直睡不好,总是梦到老太爷责骂我,让我赶紧将祠堂修缮好,免得列祖列宗魂无归处。”
“所以今天召集大家,就是看每一房该认缴多少?”
老夫人话音刚落,七夫人就跳出来反对。
“母亲,我知道大哥是你的嫡亲子,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行事偏颇。”
“众所周知,祠堂是在宁晚被关进去以后才着火的,就算没有证据证明火是宁晚放的,那宁晚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责任。”
“宁晚是长房的人,她犯的错,应该由长房来承担,长房不说全额认缴,起码也应该认缴四成吧,剩下的六成,我们一房认缴一成,也算是我们这些当叔叔婶婶的一点心意了。”
“就是。”
“七弟妹言之有理。”
“长房犯了错,就应该认大头,我们一房认一成,已经够意思了,母亲若让我们认缴更多,我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我同意二嫂和七弟妹的说法。”
“我也同意。”
见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老夫人下意识看向远昌侯夫人。
“老大媳妇,你是怎么想的?”
“回母亲的话,我觉得七弟妹的话有失偏颇。”
“虽然祠堂确实是在小七进去以后才起火的,但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跟她有关系,更何况如今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说不定是谁祭拜祖先的时候香灰没有灭,这才引起的火灾。”
“再说了,那天定宣王已经了结了这件事情,我的话你们可以尽情反驳,难道定宣王的话你们也敢反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远昌侯夫人拿定宣王压她们,她们就算内心再不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过,她们不敢,七夫人却毫无顾忌。
“啧啧啧,大嫂,你可真虚伪,当日可是你一直说是宁晚放火烧了祠堂,怎么着,轮到你掏钱的时候,你就改变了说法。”
“我告诉你,要么就按我说的,要么,我们七房一分钱都不掏!”
“祠堂你们爱修不修,反正里面也没有供奉我的至亲,老太爷更不会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梦里找我哭诉。”
“你,……”
远昌侯夫人险些被她气死了。
她见过诨的,还没见过这么诨的。
要不是她们两个人年纪对不上,她都要以为宁晚是七夫人的亲生女儿。
因为,……
她们俩是一样的可憎,一样的气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其他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一个人开口,但大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行,今日之事,我记住了,你们最好保佑你们不会有今天。”
“母亲,既然她们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按她们说的办,我们大房认缴四成,剩下的,她们每房认缴一成。”
见大家都商量好了,老夫人就拍板定案。
“行,那就这么着。”
“待会儿我就叫桂嬷嬷找人修祠堂,钱先从公中拿,等祠堂修好了,我叫人核算一下总账,到时候你们各房将各房认缴的送到公中。”
“是,母亲。”
眼见事情解决了,宁晚松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吧。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老夫人一赶人,她就拎起裙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离开这里。
谁成想老夫人没让大家告退,反而是远昌侯夫人转身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宁晚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
糟糕,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宁晚缓缓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远昌侯夫人都被她气笑了。
“小七,听说你昨日赏了帮你修葺房屋的下人五十两银子,想必是衡阳长公主见你手头拮据,就送了一些银两给你,你在府里也用不上,不如拿出来修复祠堂,也算是赎罪。”
宁晚“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母亲,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得改改。”
远昌侯夫人盯上了衡阳长公主送给她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小七,你也知道,咱们长房的孩子最多,花销也最多,这几年天空不作美,庄子里的收成也没有前几年那么好了,咱们险些就入不敷出了,哪有多余的银子修复祠堂。”
“你要是帮着解了这个燃眉之急,你父亲肯定会很高兴,到时候说不定会把你生母的牌位放进祠堂里,你以后就可以日日祭拜了。”
可以啊,这是威逼不成,改利诱了。
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
宁晚呵呵一笑。
“既然母亲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好推辞了。”
远昌侯夫人心头一喜。
“可是,……”
喜上半梢,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可是什么?”
宁晚按了按眉心,摇头轻叹一声。
“衡阳长公主确实看我可怜,送了我一千两银子,可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咱们远昌侯府家大业大,自然不需要这区区一千两银子来贴补。”
“长公主殿下害怕我被人骗了,银子刚到手,就落进别人的口袋里,就叫我登记造册,每花一文钱,都要记录下来,她要是心血来潮,就会派人来要册子,对一对账,看看我有没有被人骗。”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远昌侯夫人的后槽牙咯嘣咯嘣响,看着她的眼神也极为不善。
“衡阳长公主有这么无聊吗?”
“长公主殿下高高在上,谁能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万一她真的心血来潮呢?”
“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去衡阳长公主府询问。”
她又没疯!
衡阳长公主这会儿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贸然上门打扰,衡阳长公主肯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她的坏话,进而连累到薇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远昌侯夫人不得不冷静下来,看着宁晚的眼神也颇为复杂。
真没想到,这个宁晚死了一回,人倒是变聪明了,都能给她挖这种坑。
看来那个游方术士说得没错,宁晚就是远昌侯府的灾星,有她在,远昌侯府早晚有一天会覆灭的。
是时候把那件事情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