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耐地吐出一口浊气,何以然抬手抵住陆闻辞的肩。
“陆总,请自重。”
泛着红晕的眼尾边长睫颤动,她偏过头躲开陆闻辞灼热的呼吸。
抬了抬眼,一双眼眸无比清醒。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该挨这么近。”
陆闻辞凑近的动作一顿。
目光如炬,探究的眼神仿佛要将何以然看透。
他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语调无甚波澜,“我们的关系?”
低沉的嗓音带着隐隐的不悦,“想离婚,经过我同意了吗?”
陆闻辞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满讽意,似乎在嘲笑何以然的不知好歹,“这桩婚姻,主动权在我手上。”
何以然第一次觉得陆闻辞这么难以沟通。
“呵。”陆闻辞又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嘲。
指尖摩挲过肌肤,何以然面色一僵,“你放开我!”
但陆闻辞不为所动,甚至还往前压了压。
动作别扭,力量相差,何以然一时间挣不开他的束缚。
但幸好有人来了。
从卫生间里走出的人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伴随着无比惊讶的抽气声,陆闻辞的力度放松,何以然便趁机用力挣开。
长长舒出一口气,她抬眸望向一边从卫生间走出的两个女人。
两人面带尴尬,“陆总,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一开口,何以然就把两人认了出来,是刚才在里面说她小话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但这次干得漂亮,出来得正是时候。
没心思与人纠缠,陆闻辞带着凉意的目光扫过去,“出去。”
温度降到极点的两个字,令人禁不住寒颤。
两个女人不敢招惹陆闻辞,忙不迭地快步走出洗手间。
于是又只剩下何以然和陆闻辞。
何以然的目光再次落在陆闻辞身上,视线对上,她防备地后退几步。
但陆闻辞没有再动手动脚。
他走到水池边,将袖口向上挽起,推开水龙头。
清水流下发出“哗哗”声,陆闻辞弯腰抬臂,将手放在水柱下冲刷。
喉间发出的声音与水流声混在一起。
“给你一个提醒。”
“今天的晚宴,你最好站在我身边。”
然后便没了下文。
何以然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陆闻辞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婚,那她就不会再跟陆闻辞牵扯在一起。
待在他身边,绝不可能。
何以然眸底带着明显的抗拒,话语略有疏离,“或许你不信,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陆闻辞,我没有跟踪你。”
“我来宴会是为了找合适的工程师团队,与你无关。”
“是你太自以为是!”
“我说过,我以后不再喜欢你了,也请你赶紧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之后我们再也没关系。”
说完,顾不上去看陆闻辞的反应,她抬步走出洗手间。
拐角就在前方,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
何以然怕陆闻辞来硬的。
还好直到重新踏入走廊,陆闻辞也没有追出。
注意力全在身后,何以然倒是差点跟人撞在一起。
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两张带着尴尬的脸。
是刚才打断陆闻辞的那两个女人。
她们走出洗手间后,并没有选择离开。
所以,这是——
“偷听?”
何以然轻蹙起眉,质问的视线不停在她们身上剐蹭。
为首身穿深蓝色长裙的女人尬笑着开口,“我们有东西忘在里面了,想等你们出来,再进去拿。”
她呵呵两声,最后被身边另一个女人拉着后退,灰溜溜地走了。
“卫生间里东西我们不要了……”
目送她们离开,何以然双唇紧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边的洗手间有陆闻辞在,她只能重新换一个。
整理好礼服,把花掉的妆容重新补上,何以然面上带笑,重新回到宴会厅。
刚进门就有人上前聊天,一如她离去的时候。
何以然手里被塞了一杯果酒。
玫红的车厘酒颜色艳丽,调酒师点缀在杯沿的车厘子带着甜美的诱惑,颗粒调味在酒中晃荡。
何以然轻抿一口,有些涩。
社交还在继续。
混迹在人群中,何以然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这些人在刻意避开她。
正巧经过一群千金大小姐身边,悄声话语流进耳里。
“果然上不得台面,这么好的男人都不会拿捏。”
“听说正在闹离婚,是被抛弃的。”
“那其他人不就有机会了?我敢保证,待会就有人起心思了……”
是关于她和陆闻辞离婚的事。
何以然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冷色,在周围看了一圈,捕捉到一个深蓝色的身影。
身穿深蓝长裙的女人眼神闪躲,明显心虚。
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何以然并不在意跟陆闻辞离婚的消息传出,只是在这个时候,这事明显对她今晚的目的有影响。
果不其然。
当她找上前去,事先聊好的几个人都出言婉拒。
“抱歉陆夫人,我有事离开一下。”
“何小姐?唉,我刚才已经跟老朋友达成合作了。”
“失陪一下,我夫人在……”
没有一个好结果。
何以然孤身站在人群中,呆立片刻,周围突然掀起热潮。
“陆先生来了!”
耳朵自动捕捉到关键字,何以然回过神。
她随着人群一齐望向最前方,由二楼往下的阶梯处,陆闻辞正站在那里。
举止矜贵,姿态高高在上。
几乎是她看过去的一瞬间,陆闻辞也低头落下目光。
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仿佛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细看之下揉着极深的轻蔑和嘲讽。
所有恶意都对她而来。
陆闻辞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亦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
狼心狗肺忽视何家危机,处心积虑让她难堪,却又固执地不肯离婚…
…陆闻辞到底想做什么?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蜷缩,何以然暗自咬紧了牙。
洗手池边的话恍如在耳边回响。
“今天的晚宴,你最好站在我身边。”
眼前的场景可能就是她没听话的后果吧。
情绪把胸口被压得窒息,何以然一口喝尽手中的车厘酒。
重重将空酒杯放在桌上,她利落转身。
这场晚宴已经没有可发挥的余地了。
何以然离开的身影干脆果断。
一眼都没回望,却也错过一双饱含恶毒嫉妒的眼。
女人细长手指划过洁白桌布,拿起空了的车厘酒酒杯把玩,残留的汁液滴下,脏了白色的布料。
她对身后的侍应生吩咐。
“酒已经喝了。”
“按之前说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