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商岑宴一把掐住她的手腕，”谁准你擅作主张？”
柳叶儿吃痛，却笑得更加猖狂：
“殿下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那药是我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
半个时辰内必定见效。您猜，这会儿那贱人是不是正在血泊里打滚呢？”
商岑宴脸色骤变，甩开她转身就跑。
“商岑宴！”柳叶儿在身后尖叫，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若敢负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开始模糊。
血已经流了一大滩，沿着地板缝隙蜿蜒成河。
腹中的绞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空虚感。
我的孩子…没了。
泪水混着汗水滑落，我死死攥着衣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为什么连一个丫鬟都不见踪影？商岑宴…你在哪里？
恍惚间，我仿佛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沫沫！”
门被猛地踹开，商岑宴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血泊中的我时，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瞬间惨白。
“太医！快传太医！”
他一把抱起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太…晚了…”
“不会的，不会的！”
他紧紧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发抖，
“沫沫，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
我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来：
“你…去哄…你的未婚妻…开心了？”
商岑宴的眼眶通红：”我不知道她会…沫沫，对不起，我…”
“骗子…”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滚…我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你…”
太医赶到时，我已经陷入昏迷。隐约听见太医沉重的声音：
“殿下，胎儿…保不住了。夫人失血过多，若熬不过今晚…”
“救她！”商岑宴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若她有三长两短，我要整个丞相府陪葬！”
多么可笑啊…现在才来装深情。
我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若能活下来，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
黑暗中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
“…殿下跪在御书房外一整夜…”
“…皇上才赐了那株千年人参…”
“…夫人若再不醒，殿下怕是要…”
我漂浮在混沌中，这些字句像破碎的珠子，怎么都串不起来。
身体轻得仿佛不存在，只有小腹处空荡荡的疼提醒着我发生了什么。
参汤的苦涩味道突然涌入唇齿间，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
我本能地抗拒，却被一双手稳稳托住后颈。
“沫沫，再喝一口。”这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求你了…”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线中，商岑宴的脸近在咫尺。
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锦袍皱得像在身上裹了三天三夜。
见我醒来，他通红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
“你醒了！太医！快叫太——”
“滚。”
这个字耗尽了我全部力气，却让整个房间骤然安静。
商岑宴的手僵在半空，参汤在瓷碗里晃出细小的波纹。
小翠带着太医匆匆赶来，见到这情景吓得跪在了地上。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要来把脉，我抽回了手。
“夫人，您气血两亏，若不好生调养…”
“我的孩子呢？”
老太医的胡子抖了抖，偷眼去看商岑宴。
这个动作让我胃里翻涌起一股腥甜。
“都出去。”我盯着帐顶绣着的并蒂莲，”除了太医。”
房门关上后，老太医才低声道：
“夫人节哀…是个成形的男胎…殿下他…”
“劳烦开些绝子汤。”我打断他，”要最猛的方子。”
老太医惊得药箱都打翻了。门外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有人撞在了门框上，其实老太医哪敢啊！。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我强撑着摸向枕下——
果然，那支银簪还在。我把它藏进袖中，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
黄昏时分，商岑宴又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胡子也刮了，可眼中的血丝更重了。
他手里端着药碗，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沫沫，”他声音轻得像在哄受惊的雀儿，”这是调理气血的药，你…”
“柳叶儿死了吗？”
药碗在他手中猛地一颤。我看着他血色尽失的嘴唇，突然笑了：
“看来丞相府还好好的。那你装这副深情模样给谁看？”
商岑宴竟直接跪了下来。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三皇子，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么实。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他额头抵着床沿，
“但不是现在。沫沫，你再等等…”
“等什么？等你和她大婚？等你们生下嫡子？”
我撑起身子，下体的伤口撕裂般疼痛，
“商岑宴，我的孩子死了！被你未婚妻害死的！而你——”
一阵剧痛让我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商岑宴慌忙来扶，我抓起药碗砸向他胸口。
褐色的药汁泼洒在他前襟，像干涸的血迹。
“别碰我！”我喘着气，”每次你碰我，我都觉得恶心！”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被箭射中的鹿。
可那又怎样呢？我的孩子不会因此活过来。
夜深时，我听见他在门外压抑的咳嗽声。
小翠偷偷告诉我，那天他抱着血淋淋的我策马闯宫，被侍卫当作刺客射中了一箭。
“殿下不让说…箭上还有毒…”小翠抹着眼泪，
“取箭时他疼昏过去，手里还攥着您的簪子…”
我望向窗外的新月，开始计算守卫换班的时间。
西角门那个瘸腿老仆是丑时打盹，后花园的巡逻每隔三刻钟经过一次…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透进来时，商岑宴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
“沫沫，我要离京三日。”他停顿了很久，
“你好好休养，我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我捏紧了袖中的银簪。多么可笑，孩子在的时候不管不问。
这会儿没了，他要报仇，去他妈的报仇！老子不稀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