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晚宁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裴总不用管我。”
裴懊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按回沙发上开始脱她的外套。
材质不太好的衣料在摩擦中起了静电,在两人之间噼里啪啦地闪个不停。
萧放在旁边笑了两声,“你俩还挺来电。”
裴懊一记眼刀过去,萧放立马闪人。
“我去接我爷爷放学,先走了。”
潮湿的毛衣开衫脱掉后身上轻松了许多,焦晚宁感觉肩上突然一沉。
男人把他的羊绒大衣披在她肩上,长得几乎要拖地,又宽又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深蓝色的烟囱。
这算是什么呢?关心她吗?
她又以什么立场接受他的好意。
焦晚宁突然解扣子,看起来十分急躁,很不耐烦。
裴懊皱眉看她,“又怎么了。”
“我想吐。”
……
二十分钟后,黄特助送来两套衣服。
“把你身上的丑衣服换下来。”裴懊说话毫不留情。
上个月焦晚宁就把她所有名牌包包和衣服都卖掉了。
现在穿的都是地摊批发货,一堆粗制滥造全靠她的身材和脸蛋撑着。
她一眼就认出男人买来的是CELINE冬季新款,比早上那身衣服更贵。
“谢谢,我不要。”
她穿不起。
既然没打算交易,那就不要有任何牵扯,这样对彼此都好。
裴懊挑眉,“不穿就赔,我这件手工羊绒大衣六十九万八,你打算现金还是刷卡?”
“……”
她差点忘了,男人以前穿的衣服就贵到令人咂舌,经常都是定制或是孤品。
就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裴懊看着她泛白的脸色,沉声道,“等我亲自给你换?”
焦晚宁还是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光泽度很好的驼绒大衣衬得她肌肤雪一样白,奶白色的羊绒衫修身轻薄但十分暖和。
尺码合适,风格也很适合她。
裴懊盯着她看了两秒,丢下两个字,“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上车还是赔衣服?”
焦晚宁咬着下唇默默跟在他身后,心想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独裁。
车上没有人说话,焦晚宁用手捂着腹部,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越来越痛了。
突然抽了一下痛得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安静的车内传出微弱的一句,“让我下车。”
裴懊看着还在倒数的红灯啧了一声。
黄特助立刻一脚油门猛踩下去,轿车在路上疾驰出去。
焦晚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痛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躺在私立医院的病房。
裴懊坐在床边盯着她看,那眼神让焦晚宁心里发毛。
难道她没醒的时候,裴懊就一直在用这种眼神看她?焦晚宁打了个寒战。
“醒了。”
焦晚宁看到手背上的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看到受了伤的那只手也已经做了消毒被纱布包扎好,内心一片酸涩。
“裴总不该管我的。”
裴懊墨黑的瞳仁盯着她,“再不管你就死了。”
?!
焦晚宁心里一惊,难道她得了绝症……妈妈和弟弟以后怎么办?
她的脸上毫不遮掩地浮现出慌乱和紧张,没注意到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
正好这瓶液体完了,一名护士过来给她换上新的吊瓶。
“您好,请问我是得了…什么病?”
“你就是长时间没进食,大量饮酒后导致的急性肠胃炎,没事哈妹子,但以后可不能这么不要命地喝了。”
护士走后,焦晚宁没好气地瞪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好玩吗?”
“好玩。”
焦晚宁没兴趣和他开玩笑,索性重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不看他。
淡漠轻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宁宁。”
这是重逢后男人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也是以往唤她的爱称。
焦晚宁身子一僵,用手抓着被沿,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怎么了?”
裴懊站在床边,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焦晚宁笼罩,强烈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
裴懊以前从不在焦晚宁面前发脾气,与她说话的时候大多是有意地将语气放得柔和。
即使是有时候她过于调皮,把他气得狠了,顶多就是在屁股上象征性地打两下。
但当他真的这样沉下脸说话,焦晚宁其实是有些怕的。
她坐直了身子,“裴总,我今天早上已经说过了。”
“六次。”男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两个字。
焦晚宁反应不过来,“什么?”
裴懊语气平静,“从昨天到现在,你叫了我六次‘裴总’。”
焦晚宁蜷缩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心中涌出无尽的涩意。
“以现在的身份,我只能这样叫你。”
当年的裴家是何等的富贵,焦晚宁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裴懊来她的生日宴只是因为裴家的家主不愿意来,让他来敷衍的。
否则以焦家的地位,也许她这辈子都与他毫无交集。
而现在裴家的势力已经远远超于当年,可她又是什么光景?
那时候男人就已经为她抵挡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可还总会有零星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即使是为了心爱的人,她也不会再向前一步了。
裴懊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床边,沉吟许久。
“焦晚宁,你是不是没有心?”
如果焦晚宁此时抬头,就能看到往日里那双淡漠轻漫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哀伤和脆弱。
“被欺负为什么不告诉我?宁可被那些丝毫不相干的人折磨也不愿意见我是吗?”
“让我误会就是为了能离我远点?你就这么厌烦我?”
焦晚宁在此刻才终于明白男人在生气什么。
裴懊竟然还在心疼她。
但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让她的心里更加绝望,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难道当年的事裴懊不知道吗?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运毒杀人,可警方的通告上确实写的明明白白。
焦远山在杀了裴家老二后的逃亡途中流血过多身亡,现场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销毁的毒品。
证据皆在,她无法反驳。
被徐惠清欺辱踩手的时候,被上门讨债的人扇巴掌的时候,她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以她现在这个处境,尊严连一分钱都不值。
杀人犯和毒品罪犯的女儿的标签,也许这辈子都洗不掉。
她已经够糟了,但唯独在面对裴懊的时候,她还想保留一丝尊严。
焦晚宁的嗓子有些干涩,“裴懊,我们回不去了。”
她狠下心,下床拔出手背上的针管,任由鲜血涌出。
“过去这么久,其实我都已经忘记你了,希望你也能向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