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红从监狱走出来,外面正在吹冷风。
她连忙用手臂护住怀里。
等风停了,她才小心翼翼掀开怀里襁褓的一角,露出一个婴儿粉嫩可爱的小脸。
咿唔咿唔。
小团子在顾红的怀里吐着泡泡玩,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着盯着自己的妈妈。
“小兮乖~”顾红温声哄。
六个月大的小婴儿不哭不闹,只要在妈妈的怀里哪里都是温暖的港湾。
不远处车子来了。
顾红抱紧小兮,投了两块钱硬币,在公交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辆限量版宾利此时在监狱门口停下。
车上,后座的男人侧颜冰冷,五官深邃,正半阖着眸。
此刻睁开一双寒眸,无声落在监狱大门口。
“女子监狱”四个大字镌刻在泛着年代色泽的石碑上。
厉寒忱只睨了一眼,然后抬腕扫了眼表盘。
“怎么还没出来?”
清绝的声音似溅在青色地砖上的雨珠,凉薄没有温度。
前座司机闻言,连忙回道。
“或许是出狱手续还没办完,耽搁了吧。”
顿了顿,又道。
“先生放心,今天是太太刑满出狱的日子,太太要是知道您亲自来接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是么?”
厉寒忱微垂的眼皮遮盖了眼底的冷光。
“一年半之前,她跟司家合谋,卖厉氏集团机密文件的时候可会想到有今日。好好的厉太太不做,非要做商业间谍,这都是她自找的。”
“我倒要看看她待会儿出来,还有脸面对我么?”
车内冷气蔓延,几近窒息。
司机不敢出声。
半晌,才降下了点车窗透透气。
却不小心瞥到了旁边正在发动引擎的公交车。
“咦……”
司机惊讶了一声,“那不是……太太……”
后座,男人揉捏了一下眉骨。
他昨夜熬夜开了一场跨国会议,公务处理到半夜,此刻有些疲惫不堪。
闻言,他眼眸未开。
“什么?你说谁?”
“哦,是我看错了,先生,”公交车已经开出去了,司机讷讷的摇摇头,“我还以为太太已经出来了……”
没想到是一个已经有孩子的女人。
太太入狱时才22,和先生的婚姻又是那样不堪的,婚后两人一直琴瑟不和,就是同房都没有过……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把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成是太太了呢。
厉寒忱此时睁开眼。
女子监狱的大门依然紧闭。
倒是公交车窗子里一抹清丽的侧影一晃而过。
透过半开的车窗,他看到一个低头轻哄怀中婴儿的女人。
女人碎发垂落遮掩了半边小巧的脸颊,她长什么模样他没看见,他只看见女人那温柔的眸光,像是在看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这让厉寒忱一下子想起了一年半前的那夜……
他应酬时喝醉了酒。
脑海里又一直响起老夫人催促他圆房要孩子的话。
那个女人给他脱鞋脱外套,擦脸擦手喂水,最后将他半拖半抱上床。
给他盖上被褥的那瞬间,他伸出手攥住了那节细白的手腕……
“你不是一直想绑紧我一辈子吗,让奶奶给我施压想要个孩子是吧,今天我就如你所愿!”
话落,他将她拖进怀里。
她个子娇小,躺在他身下双颊像是院里的海棠花一下子绯透了,细闻还有好闻的香气,搅扰着他濒临破碎的神志。
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去。
前戏做了许久,他迷离中占有了她,恍惚听见了她哭泣着说。
“厉寒忱,我不要这样的……”
呵,欲擒故纵是么。
真不要还让老夫人施压?真是虚伪。
他不由得来了怒气,第二次再来的时候他扣紧她的双腕交叉到头顶,吻下去的时候几近蛮横。
“顾红,这都是你自找的。”
清晨,他系上纽扣,头也不回的对被子里抽泣的她说。
可刚出了院子,就遇到来拿人的。
“厉先生,我们抓到证据,您公司职员顾红涉嫌偷窃商业机密,现予以逮捕……”
“如果我们查的没错的话,她也是您的夫人……”
厉寒忱眯了寒眸,下颌线绷紧。
“不用顾忌我的面子,我说过了,抓到人后,往最重的刑期判!”
他们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她只穿着吊带,狼狈的套了件外套。
在刚落了雨的院子里,她跪在地上哭着和他说。
“厉寒忱,你相信我,我没有……”
“我要是相信,还要警察做什么!”
他手插裤兜,立在青色屋檐下。
“我不同意任何形式的谅解,高额赔偿金也不行,我要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他们把她拖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晕红的眼眶肿胀,脖颈上还染着红梅,眼泪一滴滴溅落在雨后的石砖上。
厉寒忱抿了抿干涸的薄唇,很快就选择视而不见。
“准备车子,我要去上班。”
身后佣人们战战兢兢,看见了全程。
一个个交头接耳,不敢多言。
她们都瞧见,太太最后被拖出去,门关上的那刹那,那个爱慕了厉寒忱十年的女人,终于哭着笑了出来。
哭着还能笑,那就是真的死心了。
……
“先生,我们还等吗?”
时间已过了一小时,司机忍不住出声询问。
厉寒忱神思混沌。
他终于从那久远的记忆里拔出来。
下颌线格外锋利紧绷。
“不等了,她既然想自己走回去,那就自己滚回来吧。”
亏他一番好心,还特意推迟了重要的董事会议。
“是,先生。”
司机发动引擎,开车远去。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司机还忍不住往后视镜看。
女子监狱的大门依旧紧闭着,那个本该出来的人依旧不见踪影。
也是奇了。
太太到底在闹什么。
明知道先生亲自来接,还故意在监狱里磨磨蹭蹭不出。
这不是明摆着激怒先生么。
都已经坐牢了,出来也是劳改犯,还这样犯轴干什么。
难道她不知道,出狱后她也是个有案底的,还能是从前那个明艳光鲜的首席大律师吗?
司机摇摇头,踩重了油门。
后座厉寒忱已经打开轻薄的平板,开始处理重要邮件。
可眉骨却紧紧的皱着,似乎很不悦。
半夜时候,舒山北墅的院子里,海棠花落满了青色的石砖。
厉寒忱从书房走出来。
他穿着成套深色居家服,行走间看见了卧室方向亮着灯。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